第 32 節 初時




    蒔鷺小區。



    唐初露在樓下的時候就遇到了劉阿姨,打了個招呼之後突然記起自己好像還沒有跟樓下的鄰居打過招呼,劉阿姨問起的時候,她也只是含糊了幾句敷衍了過去。



    現代社區對鄰居之間的觀念並沒有那麼強,社區之間也只要做到遵守規則就好,聯絡感情什麼的不是很必要的環節。



    唐初露也沒當回事,回到家裡之後就躺在了客廳沙發上,看著空蕩蕩的天花板,有些晃神。



    她還在回憶許清嘉告訴自己的那些事情,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這世界上居然真的有這麼傻的女人!



    而且許清嘉還長得那麼漂亮,性格也很溫柔善良,除了文化程度的確不高之外,就像個小天使一樣,她丈夫到底是怎麼捨得讓她打掉孩子的?



    唐初露越想越為許清嘉不值,連陸寒時回來都沒有聽到聲音。



    「在想什麼?」



    陸寒時在玄關換了鞋,走到唐初露面前蹲下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天花板有什麼好看的?」



    唐初露本來就有些心累,躺在沙發上沒有動彈,長長地嘆了口氣。



    「寒時……」



    「嗯?」



    「如果我懷孕了,你會讓我打掉孩子嗎?」



    「……」



    陸寒時放在她眼睛上的手一下僵住,那一瞬間感覺到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沒有回過神來。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啞著聲音開口,「你……懷孕了?」



    他的語氣很乾澀,唐初露一聽就知道他誤會了自己的意思,連忙坐起身來解釋道:「不是,我是我的一個病人懷孕了,但是他的丈夫不想要小孩子,讓她打掉……」



    她說完之後,陸寒時知道不是她懷孕,對於她那個病人並沒有什麼興趣,站起身來,「別人的事少管。」



    他走到飲水機面前,給自己倒了杯水,又從冰箱裡面取出一些冰塊,仰頭喝了一杯子冰水之後,才稍微冷靜了一下剛才忽然躥起來的情緒。



    他還以為是唐初露懷孕了。



    「可那是我的病人!」



    唐初露明顯帶來一點情緒,忍不住將怒火撒到了陸寒時身上,「而且那個男的有很大婚內出軌的嫌疑,居然還想讓女方淨身出戶,連自己的孩子都不要了!你們男的是不是都是這?,一點都不負責任?」



    陸寒時漆黑的眼睛看著她,將杯子放在了餐桌上,「別人我不知道,但我肯定對你負責。」



    末了,他又加了一句,「如果你懷孕,孩子我一定要。」



    「你想到哪裡去了?我暫時還沒那個打算……」



    唐初露本來也就是隨便遷怒一句,但是看到他這麼認真地回答自己的話,有些不自在了起來。



    她理虧地摸了摸鼻子,哼了一聲,「你愛負責不負責,要是到時候你也像那個男的一樣做出對不起我的事情,我絕對讓你淨身出戶,給老孃乾淨利落地滾出去!」



    陸寒時沒有說話,覺得有些無奈。



    他不明白為什麼女人總是喜歡對沒有發生的事情做假設,不管是到哪裡看到了丈夫對妻子不好的事情,總喜歡推己及人,想到自己身上,然後再回來問他一些傻兮兮的問題。



    「別多想,你跟你的病人情況不一樣。」



    他沉默了好一會之後,還是開導了唐初露一句,「你只是一個醫生,別人的家庭如何不是你該操心的範圍。」



    「難怪魯迅先生說學醫救不了國人。」



    唐初露老神哉哉地嘆了口氣,「我們女性什麼時候能夠真正解放?冷抖哭!」



    陸寒時見她已經開始玩梗,就知道她已經想開,「你自己解放就行了。」



    她和蔣寶鸞兩個人,他就沒有見過比這兩個女人還解放的人。



    一個三年的感情說斷就斷,毫不拖泥帶水,閃婚也是乾乾脆脆,乾淨利落;



    一個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男朋友可以組成一個足球隊。



    他又重新回到沙發上坐下,唐初露見狀十分自然地抬起自己兩條腿,在陸寒時坐下去的同時將腿搭在了他身上。



    陸寒時垂眸看了她一眼。



    唐初露哼唧了一聲,「自從回到北城之後,就沒有像今天這樣走這麼多路了,感覺小腿好脹,你幫我揉揉?」



    男人回來之後還沒有換衣服,只是將西裝外套落在了衣架子上,現在還穿著工作時經常穿的白襯衫,領帶歪歪斜斜地扯開。



    他慵懶地靠在沙發上,兩條大長腿悠閒地交疊在一起,一隻手隨意地放在領口處,解開了兩顆襯衫釦子,「記得剛結婚那會,我下班回來的時候,你都已經把飯菜做好了。」



    他話說到這裡戛然而止,但是話裡的意思已經表露得很清楚——



    以前唐初露把賢妻良母的人設貫徹得很徹底,但日子一長就暴露出了真面目:脾氣越來越大不說,下班回來不但沒有吃的,這小女人還哼哼唧唧地把腿搭到了他身上要他揉。



    唐初露裝作沒有聽懂,胡攪蠻纏地說道:「反正你的廚藝現在已經比我好了,那天在你的新辦公室我連面都煮糊了,這件事情嚴重的打擊了我的自尊心,我覺得我以後還是離廚房遠點。」



    陸寒時暼了她一眼,大手一抬落在了她纖細的小腿上,「那看來你還不餓,嗯?」



    男人的虎口剛好卡住她小腿隆起的弧度,不動聲色地上下撫摸著,充滿了暗示的意味



    唐初露發現這小白臉錢沒幾個,氣場倒是很強。



    他有男人身上那種特有自己的佔有慾,用他那雙漆黑的眼睛看著自己的時候,就好像被盯上的獵物一樣,再也動彈不得。



    也不知道這個男人到底哪裡來的底氣,每次他用這樣的眼神看自己,唐初露就覺得有種被壓迫的心虛感。



    「嗯?」



    那人的手掌還在她的小腿上來回煽情地撫摸,「怎麼不說話了?」



    唐初露這才像被燙到了一樣,連忙收回自己的腿,「我……我去做飯!」



    她起身落荒而逃,聽到的人在她身後那句愉悅的低笑聲,覺得耳朵有些燒紅。



    果然男人在這方面天生就有本能天賦,都過了這麼好幾個月,陸寒時已經如魚得水的自然,但唐初露每次還是會覺得有些尷尬。



    晚飯後,時間已經不早。



    唐初露舒舒服服地打了個飽嗝,就聽到對面男人的手機響了起來。



    他看了一眼之後,直接掛斷,隨手將手機放在了桌面上。



    但過了一會之後電話又打了過來,陸寒時看也沒看地關掉,結果才消停了沒幾秒鐘,又鍥而不捨地打了過來。



    「怎麼不接電話?這麼一直打,應該是有什麼急事吧?」唐初露忍不住說了一句,觀察著陸寒時的神色。



    她直覺這個電話應該有什麼貓膩,不然他為什麼不敢當著自己的面接起來?



    陸寒時只淡淡地「嗯」了一聲,什麼都沒說,等到電話自動掛斷之後,才順勢將手機放進了口袋裡面,拿著碗筷起身,「我去洗碗。」



    「嗯,去吧。」



    唐初露看著他高大的背影,若有所思。



    陸寒時去廚房洗碗的時候,唐初露先進了浴室,洗完之後出來剛好在門口碰上了他,一抬頭對上男人的眼睛。



    「我洗完了,你去洗吧。」



    「嗯。」



    唐初露在抹沐浴露的時候,關掉了花灑,聽到陸寒時在陽臺上打電話的聲音。



    她感覺應該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但是不知道陸寒時為什麼要避開她去接這個電話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此時此刻,她覺得男人看她的眼神此時好像藏著什麼情緒。



    陸寒時沒有多說什麼,而是越過她直接進了浴室。



    唐初露坐在沙發上無聊地看著電視屏幕裡面的綜藝節目,聽著旁傳來嘩嘩的水聲,隔著一扇玻璃門,還是能夠聽到浴室裡面花灑的聲音,思緒有些亂。



    她雖然平時很理性,但是心思也很細膩,能夠很敏銳地察覺到身旁人感情的變化,只是有時候神經大條地忽略了而已。



    但陸寒時是她的丈夫,跟他朝夕相處,他有什麼變化,唐初露是最直接感受到的那個人。



    剛才那個電話是誰給他打的?



    為什麼打完之後陸寒時似乎情緒就不怎麼高的樣子?



    一個電話而已,為什麼還要揹著她去陽臺上接,是有什麼不能夠讓他聽到的內容嗎?



    唐初露有些想不明白,明明陸寒時都已經把公司機密給她看了,還有什麼事情是不能夠跟她一起共享的?



    她越想心裡就越抓心撓肝的好奇,看著陸寒時擺在茶几上的黑色手機,眼眸忍不住閃了閃。



    她知道他的開機密碼,要不要去看看?



    可是這樣看他的手機會不會不太好?



    陸寒時會不會覺得自己侵犯了他的隱私?



    但他是自己的丈夫,當發覺他行為有異常的時候,看一下他的手機似乎也是人之常情?



    唐初露這樣安慰自己,當他這……麼想的時候,肢體已經先於大腦做出了行動,拿起他的手機解鎖開來,直接點進了他的通話記錄。



    在看到整個屏幕幾乎都是同一個號碼撥進來的時候,唐初露的瞳孔猛地收縮起來。



    這幾天陸寒時幾乎一直都在跟周絨絨聯繫,而且每次電話時長都超過了十分鐘,最長的時候甚至有一個小時。



    他們要聊什麼?能聊這麼長的時間?



    如果是工作上的事情,他們天天在公司裡面抬頭不見低頭見,就算現在陸寒時搬到了霜降的對面,但也不過就是幾步路的距離而已,他兩個公司來回跑,總不能沒有時間跟周絨絨處理工作上的事情,還必須要帶到家裡來?



    再說如果真的是公司的事情,為什麼之前周絨絨打過來的時候,他當著自己的面卻不敢接?



    唐初露眸子裡面閃過一絲暗光,心裡面不痛快是不可能的。



    她將手機恢復到原來的樣子,關閉界面又返回到茶几上,裝作什麼都沒有看到。



    等陸寒時洗完出來的時候,她抬起眼睛看著正用浴巾擦著溼發的男人,平淡無奇地問:「最近公司出了什麼事嗎?」



    「沒有,怎麼會這麼問?」



    男人隨手將浴巾搭在脖子上,身材就像秀場最頂級的男模,此時泛著浴室裡的潮氣,慢慢地朝唐初露的方向走了過來。



    唐初露覺得有些口渴。



    陸寒時在她腦袋上揉了揉,隨即便將手機拿了起來,點開看了看,「時間不早了,去睡覺?」



    「嗯。」



    躺在床.上的時候,唐初露並沒有像往常一樣滾到男人懷裡,而是睡在另一旁,背對著他,不知道怎麼開口。



    直接問他這段時間為什麼跟周絨絨來往那麼頻繁嗎?好像有些突兀。



    萬一兩個人真的是有工作上的事情,不方便讓她知道的呢?



    是直接問清楚,還是選擇相信他?



    唐初露心裡很亂。



    她本來就有些芥蒂周絨絨跟陸寒時過於親密的關係,可兩個人之間似乎又坦坦蕩蕩,沒有什麼好芥蒂的。



    婚姻需要信任,她每次也都想讓自己全身心地相信陸寒時,可是裴朔年的前車之鑑就擺在那裡。



    她當初也以為裴朔年和樂寧之間並不會有什麼,可結果還是狠狠地打了她的臉。



    她沉沉地嘆了口氣,正當她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身後突然伸過來一雙有力的胳膊將她拉進了懷裡,隨即鼻腔裡面便灌滿男人熟悉的沐浴露的香味。



    陸寒時不習慣用香水,身上卻總有一種特別的味道,像是雨後的雪松,清淺冷淡,但仔細聞又能聞到一股甘醇沉冽。



    這是一種很霸道的味道,只要一聞到,就能想到他這個人是如何在夜裡一遍又一遍地疼寵她。



    唐初露搖搖頭,將這些不著調的想法甩出腦袋,轉過身子和陸寒時面對面,看著他漆黑的眼眸,還是忍不住問道:「周絨絨好像有事找你,是公司出了什麼事嗎?」



    陸寒時沒有發現她情緒的不對勁,將她往懷裡面按了按,在她額頭上親了一口,「沒什麼事。」



    「哦……」



    唐初露明顯不信,但是又不能夠說得太明顯。



    她斟酌了一下之後,拐了個彎問道:「你跟周絨絨這麼多年的朋友,是不是愛好什麼的也都很相似,比較有共同語言?」



    陸寒時:「……」



    他起身打開了床頭燈,轉過身來看著懷裡面的小女人,「你想說什麼?」



    唐初露看著這個男人一副莫名坦然的樣子,不知道為什麼心裡一下子堵了一下,張了張嘴,又什麼話都沒說出來。



    她忍不住瞪了他一眼,直接轉過身子,沒好氣地說道:「沒什麼,當我沒說。」



    「……」



    陸寒時深色的眼眸裡面閃過一絲晦暗,但也什麼都沒說,又重新關了燈,將女人從背後抱進自己懷裡。



    唐初露有些不舒服地在他懷裡面拱了拱,但到底也沒有睜開。



    往常這個時候,身後的男人早就忍不住開始對她動手動腳,但今天等了很久,陸寒時都沒有任何動靜,像是真的要乖乖睡覺一樣。



    唐初露閉著眼睛,腦子卻清醒得不行,等著男人下一步的動作,但是身後卻傳來逐漸平穩的呼吸聲。



    唐初露:「……」



    她實在忍不住了,猛地睜開眼睛,轉過身子看著陸寒時,雙手捏著他的臉頰,一個用力——



    「渣男!」



    她脫口而出兩個字。



    陸寒時緩緩睜開了眼睛,定定地看著她,「嗯?」



    唐初露眼珠子轉了轉,問道:「你還記得我剛剛回來的時候,跟你說的那個叫做許小姐的病人和她的丈夫嗎?」



    「嗯。」



    「你覺得她的丈夫是渣男嗎?」



    「……嗯。」



    「那你覺得你自己是渣男嗎?」



    陸寒時:「……」



    他沉默了一下,垂眸看著唐初露的眼睛,想揣摩她現在到底在想些什麼,「不覺得。」



    他的語氣倒是很真誠,沒有什麼猶豫的地方。



    唐初露頓了一下,又覺得自己有些大驚小怪了,不就是多打了幾個電話而已嘛?



    她緩緩地鬆開手,「如果要是公司遇到什麼事記得跟我說,雖然我幫不上什麼忙,但我們畢竟是夫妻,不管有什麼事情都要共同承擔,這叫情感同步,明白嗎?」



    陸寒時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嗯。」



    唐初露忽然皺起眉頭看著他,「我覺得你今天態度好敷衍,你是不是做了什麼虧心事?」



    「沒有。」



    陸寒時有些無奈地抓住她在自己懷裡面胡亂戳來戳去的手,揉在掌心裡面,用力地將她抱緊,「別亂想,嗯?」一秒記住本站地址:[呦呦看書] https://www.youyoukanshu.com/最快更新!搜索呦呦看書,更多好看小說無彈窗廣告免費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