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節 沒有愛，所以也沒有恨

    裴朔年的神情漸漸冷了下來。



    半晌，他聽到自己有些晦澀地問:「你和她做了？」



    「抱歉，這是我和露露的私事，你不方便過問。」



    「她第一次給了一個陌生男人，你一點都不在意？」裴朔年眉頭輕蹙，直直看著陸寒時的眼睛，像是要看到他的真實情緒。



    「我的女人，我不管他以前如何，從她做我的女人那一刻開始，她就只有我一個男人。」



    陸寒時跟他擦肩而過，微微一停頓，「你也就配跟樂寧這樣的女人在一起，當然，唐春雨你也適合。」



    「至於唐初露……你想都不要想。」



    陸寒時周身氣場一冷，又是那種讓人窒息的壓迫感，「從前，現在，以後，你都配不起她。」



    說完，他再也沒多看他一眼，轉身離開。



    冷風呼嘯而過，只有沉肅的聲音灌入裴朔年耳中，引起驚人的戰慄。



    他握緊了拳頭，指尖泛白顫抖……



    不過一個小白臉，不過一個小白臉而已！



    他怎麼會輸給這樣的男人？



    怎麼可能！



    裴朔年冷靜了一會兒，拿出手機。



    那邊幾乎是打通的那一瞬間就接起，歡欣雀躍的聲音傳了過來——



    「姐夫！」



    這兩個字讓他莫名感到一陣煩躁，卻又有一種難以明說的安心。



    哪怕他現在嚴格來說跟唐初露沒有任何關係，也不是唐春雨的姐夫，只不過是習慣這麼叫了而已，但這也代表著，他和唐初露走過的那幾年，不是說代替就可以代替的。



    他這麼安慰著自己，心情才舒緩了一些。



    「你都好久沒打電話給我了，我還以為你真的不理我了！」唐春雨說話的調子輕快甜膩，聽得出來是故意牽著嗓子說話。



    本來顯得有些做作，但她這個年紀也的確適合做作和矯情。



    裴朔年便沒說什麼，只問她，「我們兩個人的事，你還跟誰說過？」



    唐春雨的語氣立刻變得有些弱，吞吞吐吐地說:「我沒跟別人說呀！你不讓我說，我就沒說……」



    「唐春雨！」



    裴朔年的語氣陡然變得嚴厲起來，只是一聲，就讓那邊的姑娘頓時就軟了身子，「朔年哥哥……」



    她委屈巴巴地喊了一句，試圖用撒嬌來讓男人心軟。



    但裴朔年只是冷著聲音說了一句，「之前我已經警告過你，不要讓任何人知道我們兩個之間的事情，你沒有聽話，我很失望。」



    這是裴朔年第一次用這麼嚴肅的語氣跟她說話。



    唐春雨瞬間就有些慌亂，知道自己踩到了他的底線，「對不起……我本來不想說的，但是我心裡好難受，你一直都不肯見我，我……」



    她說著說著，忽然哽咽起來，掉了兩滴眼淚，「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我就是特別想你，想你的時候就會特別脆弱，很想找人傾訴，明明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我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



    「對不起朔年哥哥……是我做錯了，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地想你……我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你別生氣好嗎？只要你不生氣，我什麼都願意做……」



    「朔年……朔年……」



    她細細地抽噎著，裴朔年能聽出幾分真，就聽出了幾分假。



    小姑娘的聲音還帶著十幾歲的青澀，哪怕顯而易見的矯揉造作，也能夠輕易被人原諒。



    更何況她還長了一張跟唐初露有幾分相似的臉蛋。



    裴朔年聽著電話那頭的哭喊聲，還有直接而熱烈的情話，想象是唐初露滿頭大汗地俯在自己身上，雙手撐著他的鎖骨，在他耳邊呢喃。



    他閉上眼睛，緩緩地吸了口氣，眸色一暗，啞聲對電話那頭說:「你現在在哪？」



    「北……北城……」



    唐春雨的哭聲還在繼續，只是回答他的話語裡面明顯帶了一絲絲驚喜。



    怕裴朔年以為她刻意在北城等他，又連忙補充了一句，「我剛好來北城有點事，我答應了媽會好好找工作。」



    「我知道。」他有些不耐煩地打斷她，頓了一會兒之後，語氣又變得柔和起來，「上次旅館的位置你還記得嗎？」



    「嗯！記得！」



    「最後一次。」



    裴朔年的眼神看著遠方，有些放空，「小雨，我再私下見你最後一次，以後，我和你之間的聯繫，就只有唐初露，明白嗎？」



    「明白，可是……」唐春雨有些猶豫地應了一聲，她想說唐初露已經跟別人在一起了，按理來說，裴朔年跟她不該再有任何聯繫。



    她想說的是，沒結婚之前分分合合很正常，如果可以，她能夠比唐初露跟愛他。



    可是那邊並沒有給她說出口的機會，直接掛了電話。



    她看著被掛斷的手機，抿了抿嘴角，心裡卻有些慶幸自己剛才沒有把這句話給說出來。



    她直覺裴朔年不會愛聽。



    唐春雨有的時候很害怕他，有的時候很崇拜他，但大部分的時候都是愛戀他。



    因為愛他，所以才會有那些複雜的情緒，才會有不要廉恥的奮不顧身。



    ……



    一路上，蔣寶鸞的手機至少響了七八次，她一次都沒有接。



    唐初露忍不住看了一眼她的屏幕，發現打過來的電話基本上都沒有備註，而且每一次的號碼都不一樣，問她，「你到底給多少男人留了電話號碼？」



    蔣寶鸞無所謂地笑了笑，纖長的手指在方向盤上打著節奏，「這我哪數得清？看著順眼的就都給了嘍！」



    唐初露知道她的魅力也一向大，基本上給出去的電話號碼，只要對方接收了，就一定會給她打過來。



    「這麼多人給你回電，你一個都不接？」



    「老孃現在沒什麼心情，這說明我跟剛才那幾個小帥哥沒有緣分，我也不是一個愛強求的人。」



    唐初露笑了笑，「你倒是真的瀟灑，不過能活成你這個樣子，也挺不錯的。」



    「千年王八萬年龜！像姐姐這樣的妖精，也不是誰都能夠修煉來的！」蔣寶鸞對她拋了一個媚眼，就算畫著誇張的濃妝也一點都不顯得突兀，像是從畫卷裡面走出來的妖豔美人。



    唐初露子笑著抿了抿唇，過了一會兒，才問她，「你覺得陸寒時怎麼樣？」



    蔣寶鸞看著前方，一時間沒有說話，等過了一個十字路口的時候才停下車。



    等著紅燈的時間，她撇過頭來看了唐初露一眼，嗤笑道:「我還以為你起碼要等到下了車之後才會問我這個問題，沒想到這麼快就等不及了。」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比較在意你對我另一半的看法，不行嗎？」



    蔣寶鸞趁著等紅燈的空擋點了一支菸，順手將打火機扔進前面的小盒子裡，迅速抽了一口，「行！你要是在意的話，結婚之前就應該告訴我，而不是生米都煮成熟飯了，才叫我來把關。」



    她從來不抽女士的香菸，男人抽的煙有多烈，她抽的就有多烈。



    濃稠的煙霧讓唐初露一陣咳嗽，連忙搖下了車窗，皺著眉頭對她說:「跟你說了多少遍了，少抽一點，對身體不好，皮膚也不好！」



    「有什麼關係？姐姐我天生麗質！皮膚差一點沒有關係，粉底可以蓋住，像我這麼完美的五官，還要什麼好皮膚？」



    蔣寶鸞叼著菸頭朝他笑，見唐初露被嗆得難受，搖了搖頭，還是將煙擠在了菸灰缸裡。



    終於熬到了綠燈，車子開起來之後，車廂裡的煙味才散了一些。



    唐初露重重地吐了一口氣，靠在背上，撇了蔣寶鸞一眼，「我也是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多年我都沒有跟你絕交，反而感情還越來越好。」



    她倆的性格真是完全相反，一個像水，一個像火，在一起的時候不但沒有排斥，反而還互補了。



    有時候友情跟愛情一樣，也需要那麼一點緣分跟感覺。



    蔣寶鸞就喜歡聽她這種酸不溜秋的變相表白話，得意地揚了揚眉，「那是！我剛才看那兩個男人為了你爭來爭去的都想笑！真是菜雞互啄，你最愛的人可一直是我！」



    唐初露忍住笑意，「……勉強最愛之一吧。」



    蔣寶鸞呵呵，「前面就是一段高速，你覺得我把你推下去會不會死？」



    唐初露:「……你是我的最愛，一直都是。」



    兩個人吵吵鬧鬧，你一句我一句，氣氛一下子就變得輕鬆了不少。



    剛才面對那兩個男人劍拔弩張的氛圍，唐初露心情本來有些鬱悶，現在只剩下開心，雖然有些空蕩蕩的。



    「寶兒，每次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我才覺得自己也是可以放肆的。」



    只有自我約束才會有真正的自由，這是她父親從小到大一直教導她的真理。



    作為一個醫生，自制力永遠是基礎素質要求。



    喜怒不形於色，內心沉穩平靜，面對各種各樣的生老疾病，人生百態，都要保持一顆冷靜理智的心。



    職業態度總會或多或少影響她的生活，有時候在待人接物上，她也更會傾向於壓抑自己，無論是開心還是難過。



    但只有在蔣寶鸞面前的時候，她自然而然就卸下了所有的偽裝。



    蔣寶鸞很是得意，「我這人也沒什麼優點，但你要說找樂子，沒人比我更專業。」



    唐初露不想讓她太囂張，給她潑冷水說:「你有時間還是正兒八經的找個男朋友，我都結婚了，某個人貌似連初戀都還在？」



    蔣寶鸞的個性完全就是典型的渣男行為，對所有感情都秉持著不主動不拒絕不負責的態度。



    她身邊來來往往的男人無數，各種各樣類型的都有，有的能討她歡心的，能在她身邊待那麼好幾個月，有的只是吃一頓飯的時間就被 out 出局，但從來沒有見她交過哪個男朋友。



    她和蔣寶鸞玩得好的時候，父親還在世，保守的中年男人曾隱晦地提醒過自己的寶貝女兒，跟人家做朋友可以，但千萬不要學習她的遊戲人生。



    在大部分人眼裡，蔣寶鸞就是壞女人的代名詞。



    但偏偏她就是獨得上帝的寵愛，家世背景雄厚，一出生就站在了金字塔的頂端，上流社會的頂層，而且長相身材也都是千里挑一，就算是在娛樂圈出道也一點都不虛。



    所以哪怕有很多人看不慣她，也拿她沒有辦法。



    蔣寶鸞將她那輛紅色的法拉利開進商場的地下停車場，等 etc 抬槓的時候，給保安亭裡面的門衛隨手塞了幾張百元大鈔做小費，笑眯眯地衝他拋了個媚眼，「大叔！你長得有點像劉德華喲！」



    這個商場是邵朗公司旗下的，是北城最繁華的商貿中心，物價消費水平極高，來來往往的一般都是非富即貴的人，所以有小費很正常，但出手這麼大方的也挺少見了。



    保安本來就被她這闊綽的小費給驚到了，又聽到這麼一個大美女在誇獎自己，笑得合不攏嘴，「沒有沒有！美女你比范冰冰還漂亮！」



    蔣寶鸞笑著搖上車窗，心情很好地將車子開了進去。



    唐初露一臉肉痛地看著她剛才給的那幾張百元大鈔，「你不是吧？錢多得沒地方花了？」



    「你沒聽見剛才這個大叔說我長得比范冰冰還漂亮嗎？這年頭這麼誠實的男人已經不多了，給他點小費怎麼了？」



    「你確定不是因為你給他的小費，還有你先誇他長得像劉德華，他才跟你客套一下的？」



    「不管他是因為什麼原因，哄得我開心就行了，千金難買爺樂意！」



    蔣寶鸞看了唐初露一眼，將架在鼻樑上的墨鏡往上抬了抬，露出一雙狐狸一般的眼睛，眨了眨，「所以啊！你不要再說什麼勸我找個男朋友之類的話了，像我這樣的極品，註定是要屬於全天下 15 歲到 50 歲之間的男人的！」



    唐初露:「……你還是把下限提高到 18 歲吧，不然太作孽了。」



    兩人說說笑笑地進了電梯，完全不同風格的兩個女人站在一起，畫面竟然異常和諧。



    「露露，我一開始覺得你現在結婚是真的蠢，你才多大？這麼急著就走進了婚姻的墳墓，以後肯定會後悔的！但是我第一次看到你老公那張臉的時候，我就理解你了。」



    蔣寶鸞毫不吝嗇對陸寒時外貌的誇讚，「他是不是都有一米九那麼高了？我以前還覺得裴朔年的身高挺能打的，結果跟他站在一起好像矮了一個個頭？」



    「他一米八八。」



    「模特身高啊！我看他形體也超級好的，高大還挺拔，也不是那種瘦得跟個杆子一樣，感覺還挺有力量，尤其是那雙大長腿……」



    蔣寶鸞說著說著，忽然不懷好意地擠了唐初露一下，「他有沒有腹肌和人魚線？」



    唐初露:「……好像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