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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後,尉遲蘭廷將桑洱抱到了浴桶旁邊。桑洱的手有點凍僵了,他就給她脫衣服。剝得只剩下最底下那件,看見她睜大一雙霧濛濛的眼,望著自己,尉遲蘭廷頓了下,忽然放開了手,低聲說:“進去泡著,我給你煮點薑茶。”

    等他走後,桑洱脫光衣服,有點笨拙地爬進了桶中。皮膚冷過頭了,一浸到熱水裡,毫不誇張地說,就像進了滋啦滋啦的熱油裡,皮膚竄起麻意。但熱水的驅寒效果也是一級棒,溼潤的蒸汽撲在桑洱的臉上,適應了溫度後,就開始覺得舒服了,臉上也生出了兩團紅暈,開始小幅度地用手撥水,撲在自己的肩上。

    泡完澡後,連腳趾頭也變粉了。桑洱裹著厚厚的襖子,捧著一個腕,在小口小口地喝著薑湯,胃部暖了起來。尉遲蘭廷站在她身後,默默給她擦拭著頭髮,絞乾水珠。

    因為頭髮很長,桑洱給自己擦頭髮時,有時會不耐煩,不免扯下一小把頭髮。不像尉遲蘭廷的動作那麼溫柔而有條理。桑洱完全沒感覺到頭皮被他扯疼了,甚至,還被軟布摩擦頭皮的舒服感弄得有點昏昏欲睡。

    絞乾頭髮後,薑湯也正好喝完了,桑洱很自然地將空碗遞給了尉遲蘭廷。他轉身走後,桑洱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下巴有點不舒服,摸了摸,又癢又疼,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氣。

    怎麼回事,難道凍傷了嗎?

    桑洱左顧右盼,爬到床沿,往下看,想套上鞋子,去鏡子邊看看。

    “坐好,別下地。”尉遲蘭廷站在櫃子前找東西,聽見動靜,瞥了她一眼。

    他的語氣很平靜。但桑洱被他一看,莫名就有點恘,縮了回去。

    為什麼她會想到“秋後算賬”這個詞?

    尉遲蘭廷終於找到了他要找的東西,那是一管凍傷膏,緩步走到床邊坐下,側身對著她,道:“過來,給你塗點藥。”

    在昏黃的燭燈下,他散著發,垂著眼。如今,因為不需要再假扮女子了,自然,也就不用再描眉畫唇。沒了這些修飾,他眉目之間的渾然天成的冰冷與豔麗,卻並未消減半分。

    和他相比,桑洱就顯得滑稽多了。

    下巴和唇角都被凍得發紅,疼癢相交。她保持著鴨子坐,兩隻手掌撐著大腿,仰起頭,被尉遲蘭廷輕輕卡住了下頜骨上藥。

    這凍傷膏是桃鄉人的必備之物。味道沖鼻又清苦,塗上去,皮膚火辣辣的。但據說治凍傷的效果很好,藥到病除。

    實在很癢,桑洱想伸手抓一下臉,又不敢抓,氣悶地將屁股動來動去。

    不知過了多久,尉遲蘭廷終於合上了膏藥,淡淡道:“既知外面天寒地凍,覺得不舒服了,為什麼不叫醒我?”

    “唔……來不及嘛。”桑洱躺進了被窩裡,實事求是地小聲說:“血很髒的。”

    尉遲蘭廷愣了一下。

    記憶深處的角落,有某些畫面一晃而過。他定住了,眼底,彷彿有一絲懊悔閃過。

    桑洱沒有注意到,閉上了眼睛。在朦朦朧朧之時。她似乎感覺到,自己的頭被摸了一下。

    “……傻子,我說你什麼你都信。”

    .

    第二次喂血之後,這段主線劇情的進度條,上升到了40%。炮灰指數依然沒變化。

    桑洱試圖通過數字的增加來推測故事進度。但是,系統的一番話打消了她的念頭。原來,這段主線劇情裡,進度條不僅會被喂血這種事拉動。

    畢竟在原文裡,原主其實沒有那麼早吃下鎖魂匙,至少不是在今年冬天。在生命終點不變的前提下,原主從生到死的變化,都濃縮在了幾個月裡。

    如今,憑空多了大半年。如果把原主衰亡的進度照搬過來,那就不夠分了。

    所以,劇本拉遠了喂血的間歇,將它們鋪在一整年的時光裡,分佈位置並不均勻。進度條的數字,也與後遺症的強弱掛鉤。所以是無法預判的。

    .

    自從發現桑洱吐血後,尉遲蘭廷顯然有了變化。

    其實在喂血後,桑洱也就萎靡了幾天時間。很快又活蹦亂跳了。

    看來,身體沒有惡化到一個程度,所有的副作用都是間歇性的。當然,更可能是系統給她屏蔽了偶爾出現的疼痛。

    但尉遲蘭廷偏偏開始管束她了。

    沒錯,管束。

    最近,尉遲蘭廷盯她盯得很緊。

    他明明每天都在修煉,也不知哪來的時間和耐心,天天燉補品給桑洱吃。不讓她碰寒性的食物。

    剛泡完澡、身體還熱乎乎的時候,尉遲蘭廷也會看著她把棉襖、棉褲都穿好,更不許她頭髮沒擦乾就出門去玩雪。房間裡加鋪了地毯,還是得穿好眠襪子才下地。

    除此以外,尉遲蘭廷也不再縱容她賴床到中午。每天早上,桑洱再不願意,甚至往被子裡鑽去,也會被尉遲蘭廷無情地捉住腳踝,提溜起來,穿好衣服,抱到外面去吃早餐。夜晚準時讓她睡覺。

    桑洱無語淚流:“……我無自由,失自由,傷心痛心眼淚流。”

    系統:“……”

    如今寒風凜冽,尉遲蘭廷還請鄰居大嬸給桑洱勾了一頂毛茸帽,每次出門都給她戴上。

    這頂帽子很暖和。但問題是,這裡只有小孩才會戴這種最保暖的款式。君不見,鄰居家那個缺牙的小胖子就有一頂這樣的帽子。走在街上一群大人裡,傻兮兮的。有時氣不過,桑洱就會偷偷落後兩步,踩著尉遲蘭廷的影子來洩憤。

    尉遲蘭廷從來不管她這種行為。

    但只要桑洱試圖偷偷摘下帽子,他就會跟背後長了眼睛一樣,轉過頭來,平靜地叫她一聲:“桑桑。”

    桑洱:“……”

    桑洱只好又憋憋屈屈地戴了回去。

    不想再這樣下去。既然反抗行不通,桑洱便試圖用糖衣炮彈來瓦解他。某日,她就腆著臉,抱住尉遲蘭廷的胳膊,拍起了馬屁:“蘭廷,我發現你對我真的好好呀!”

    尉遲蘭廷低下頭看她。

    近些日子,桑洱沒有再吐血了。可尉遲蘭廷並沒有因此而鬆懈下來。畢竟他不能肯定,吐血是最壞的情況,還是之後會每況愈下。

    但是,情況穩定下來,總歸是好消息。未免復發,必須管束好她。不管她說什麼,都不能縱容那些壞習慣了。

    而此刻,桑洱的這套把戲,尉遲蘭廷也已經熟悉了。

    只能說,有些時候,小傻子也是很精明的。

    尉遲蘭廷將視線移回到書上,悠悠然道:“沒有桑桑對我好。”

    “嘿嘿。”桑洱打蛇隨棍上,眼巴巴道:“那,那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