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蜚 作品

54、第 54 章

    大昭寺內。

    敖珉抱著霜華劍走出暫時關押那些可疑之人的院落, 明明一夜未眠,他卻精神百倍,眉梢眼角間具是沒有掩藏好的激動。

    走出院門, 瞧見只有兩個禁軍守在外頭,敖珉不免有些訝異, 他記得昨夜來時為了防止有人逃走,這院外沿著牆圍了一圈的禁軍, 當時他還覺得未免太小心了, 一群手無寸鐵的人量他們也不敢放肆。

    “其他人都去哪兒了?可是出了什麼事?”敖珉好奇道。

    若說出了什麼大事, 那這兩個禁軍的神情未免也太淡定了。可如果沒出事,怎麼突然少了那麼多人?

    兩個禁軍行了一禮,恭敬道, “回殿下,他們都依陛下的命令出去尋佘公子了。”

    “尋佘公子?”敖珉愣了一下, 重複道, “佘公子猶在病中, 他能去哪兒?”

    “屬下不知。寅時一刻時, 福來公公親自過來傳達的命令。”禁軍又道, “據我等所知, 寺只留了寥寥幾人, 其餘人等都被派出去尋找佘公子了。”

    敖珉有些擔心, 趕忙抱著劍奔向敖夜所居的院落想一探究竟, 不想到了後看到院門大敞著, 裡頭一片靜悄悄的,不像有人在的樣子。

    一轉頭,瞧見小太監福來小跑著經過,便連忙招手喚他過來。

    福來跑到敖珉跟前, 氣喘吁吁地朝他行禮。

    “不必多禮。”敖珉抬了抬手,皺著眉道,“還沒找到佘公子嗎?”

    “應當還沒有。”福來嘆了口氣,抬起手臂用袖子草草地擦了幾下額頭,“您是沒看到,奴才早上來時,陛下的臉色那叫一個可怕。唉,您說,咱們陛下那麼愛重佘公子,他幹嘛要走呢?不過說來也怪,守在院外的侍衛都說沒看到佘公子外出,那他是怎麼離開的,難不成是插了翅膀飛走了?”

    “莫胡說八道。”敖珉板起了臉,警告道,“佘公子不見了,我皇兄的心情肯定不大好。你小心哪句話說得不對,惹著了我皇兄,別到時候小命不保!。”

    福來點了點頭,訕笑道,“多謝殿下提醒,奴才知道輕重,定不敢在陛下面前亂說。”

    “可曾派人回城調些人來?大昭寺

    內還有這麼多人,時間一長,無人看管恐會出亂子。”敖珉抱緊了懷裡的劍,擔憂道。

    “您放心,早就已經派人去了,說不定過會就到了。”福來回道。

    敖珉“嗯”了一聲,環顧左右,問道,“皇兄人呢?莫非也出去尋佘公子了嗎?”

    福來摸了摸頭,“這奴才就不知道了。奴才忙著傳達陛下的命令,在這寺內跑來跑去的,也是剛回這兒。”

    兩人正欲結伴去尋敖夜,忽然見兩個御前侍衛模樣的人匆匆跑來,看見了敖珉這位尊貴的新儲君也不停下行禮,腳下速度不減,繞過他們後繼續奔跑,不過片刻功夫,就消失在路的轉角。

    “他們神情沉重,步履匆忙,莫非是出了什麼事?”

    “奴才瞧他們去的方向,怎麼像是去找林御醫的呢?”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話音未落,心中便有了不好的猜測,敖夜與佘宴白兩人無論是誰出了事,都不是一件小事。

    當即快步沿著這兩人跑來的方向去尋,行至寺內廣場時,兩人便瞧見敖夜抱著一紅衣人走來,身後還遠遠地墜著一群人。

    “太好了,陛下沒事,還找著佘公子了。”福來鬆了一口氣,笑道。

    敖珉提著的心也放了下來,或許是昨日見過敖夜抱著昏迷的佘宴白的模樣,這會也沒覺出不對來,只當佘宴白身體不好,興許是又昏了過去。

    “皇兄!”敖珉小跑著迎上去,欣喜道,“昨夜我一宿未睡,審問了很多人,還真發現了一處不同尋常的地方。”

    敖夜停下腳步,平靜無波的目光落在敖珉身上,待瞧見他眉眼間無知無覺的愉悅時,偏過了頭。

    此刻他滿心悲哀,又如何能見旁人喜悅。

    “我初次審問,不大會,便問了很多無關緊要的東西,卻偶然從一位大臣口中得知前日休沐,也就是美人圖和謠言突然傳遍京城的那天,李氏家主曾派人邀他參加宴會,只是當天他身體不適,便拒絕了。我又想起昨日朝堂上,是李氏等世家家主率先提議來的大昭寺,便起了疑,詢問了許多人,得知那天李氏邀請了城內不少有名望的人。”說著,敖珉壓低了聲音,“

    而這些被邀請的人,大多數都於昨日在朝堂上贊同妖孽一說。雖然目前還沒有證據確定這一切都是他們所為,但他們卻有很大的嫌疑,日後或許可以從這方面追查。”

    “你做得很好。”敖夜淡淡道。

    他垂眸望著懷裡的人,頭靠在他胸膛處,閉著眼,乖順又安靜。

    他離開了他,又再也不會離開他了。

    被誇獎了,敖珉愈發興奮,又道,“對了,凌晨時分還發生了一件怪事,只是怕打擾到皇兄休息,就想等今日晨間再稟告,那些唸佛法的僧人,他們……”

    佘宴白的一隻手忽然從腹部滑落,青白無力,透著一絲不祥。他身上不合時宜的紅衣太明豔,以致於襯得膚色顯出一種不太正常的白。

    就像無意從枝頭落下的一朵美麗白花,失去了本體的供養後迎來枯萎的色澤。

    敖珉瞥見後,忽然就頓住了,連忙去看佘宴白的臉。然而他非大夫,只能看出佘宴白的臉色不大對,卻不能確定人是死是活——他心裡一咯噔,被這一猜測嚇得手腳冰冷。

    “怎麼不繼續說了?”敖夜抬眸,望見敖珉驚疑不定的臉。

    然而敖夜現下的表現太平靜了,任誰也無法從他臉上看出一絲失去摯愛的痛苦與悲傷。

    敖珉想,或許是他一夜沒睡,才會這般胡思亂想。

    “那些僧人一夜之間蒼老了幾十歲,林御醫一一看過,說他們好似被什麼東西提前透支了精力。”敖珉的眼睛不受控制地落在佘宴白身上,越看,他心裡不好的預感便越強烈。

    說罷,他雙手緊緊抓著霜華劍的劍鞘,鼓起勇氣問道,“宴白阿兄,他怎麼了?”

    敖夜眼睫一顫,薄唇緊抿,著實無法說出“死了”二字。他腦海中一片空白,想不出一個足夠溫柔的詞來對敖珉描述佘宴白現在的情況。

    敖夜的不言不語,已然教敖珉心涼了一半。

    敖珉抬頭去看他的眼眸,只看到一片令人心驚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