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七 作品

95、閉關

    “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吧。”

    言畢,天君起身,離座。

    一番話下來,像是說了什麼,細細一想,又什麼都沒說。

    莫長恆低頭應是,在天帝走後,才慢慢地撐著手掌,從地上站起身來。

    回到東宮,他揮退伺候的從侍,反手將自己關進裡屋。

    桌邊一角,倒扣著一塊菱形鏡,莫長恆在原地靜默片刻,提步上前,舉過銅鏡,看著鏡面裡那張陌生而熟悉的臉,眼神在柔和與陰翳中切換自如。

    “程翌,你到底是什麼東西?”腦海中,莫長恆咬牙切齒地問。

    “我是什麼東西你不需要知道。”程翌好脾氣地回答他:“你只需要知道兩點,一,你現在處境堪憂,若是再這樣下去,過不了幾日,廢太子的文書就會擺在你的案頭。二,你怎麼吵鬧也無濟於事,這具身體現在是我管著,你我如今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他好似天生有種魔力,說服人時三言兩語就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莫長恆冷嗤一聲,道:“你的時間不多,十年而已,我如何等不起?”

    如今他們兩人共享一具身體,一如程翌能看見他的部分記憶一樣,他自然也能從中窺出一些對自己有利的消息。

    程翌垂下眸。

    莫長恆說得沒錯,他只有十年,世界樹的葉片一旦失效,他將再無庇護,屆時,不論是已經取了劍道的秦冬霖,還是察覺出異樣的天帝,誰都可以輕而易舉的要他的命。

    但前方並非全然是死路,四面埋伏中,仍有一線生機。

    程翌張開手掌,世界樹葉片的形狀深入肉裡,青翠欲滴的綠中纏著絲絲縷縷的紅線,察覺到他的催動,不肖片刻,便呈鋪天蓋地之勢,以手掌為中心輻射著蠕動,以一種強勢的蠶食姿態侵佔血肉之軀。

    他的身上,有一條血蟲,一條曾經吸食過海量世界樹靈力之源的血蟲。

    若是能全部吸收,晉入破碎境圓滿,不是問題。

    破碎境圓滿,不論放眼中州還是現世,都是頂級存在。

    破碎境之上的,只有一個曾經的秦侑回。

    而秦冬霖再是天賦異稟,再如何仰仗前世之道,能在十年之內重回巔峰,突破到靈主境嗎?

    不能。

    絕對不可能。

    “我在殿內,跟你父君說的那些話,你覺得,他滿意嗎?”程翌不答反問,一句話就將莫長恆逼得失聲。

    “你說得不錯,十年而已,十年之後,我自然會脫離你的身軀,重尋肉身。”

    “用區區十年,保住你心心念唸的太子之位,難道不值?”

    莫長恆沒再說話。

    一場各有心思的談判在雙方的沉默之中暫時落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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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神丹只能維持三四天的效力,那股勁過得差不多的時候,湫十又開始哈欠連天。

    她開始著手閉關事宜。

    與此同時,妖月終於回來了。

    她似是知道湫十已經走過帝陵,憶起前世,回來的時候直接走的正門,沒有再用原來那副滑稽的面目示人,反而恢復了真身。長髮曳地,絲袍漾動,風韻天成,將伺候在湫十左右的明月看得楞了半晌。

    “好了,你先下去吧,端點栗子糕上來。”湫十見妖月目不斜視的樣子,開口打斷明月的欲言又止和不間斷的打量。

    等人都退下去,白棠院裡只剩下枝頭鳥雀嘰嘰喳喳的吵鬧聲。

    “捨得回來了?”湫十才開口,就控制不住打了個哈欠,聲調又懶又軟。

    妖月撫了撫流水般的長髮,抬頭摁了摁喉嚨,聲線沙啞:“原本以為用不了多長時間,結果一去才知道,藤鴉一族的詛咒基本上都丟到婆娑身上了,這些東西難纏,花費了挺長時間才解開,回來的時候又遇到了點小狀況,耽誤了日程。”

    等她說完,湫十似笑非笑地將腰間的留音玉解下來,不輕不重地拍到她的掌心裡,道:“你那邊才出小狀況,告狀的消息就已經傳到我這裡了。”

    妖月捏了下鼻尖,像是早就料到這種情況似的,道:“真有意思,才醒來就有精力管著管那,一個個閒得發慌沒事幹了。”

    湫十嘆了一口氣,道:“我不知你怎麼想的,非得拉著婆娑去垣安城逛一圈。當年十二主城票選結束,垣安連上十封奏疏,聯合周邊大小城池彈劾你,要求撤下你長老院的屬職,這件事,你沒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