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七 作品

89、天道

    說著說著,他搖頭:“可惜這次,天族太子沒上去,聽人說是因為之前在湖底的遺蹟裡受了重傷,才不得不遺憾放棄。”

    見他說得頭頭是道,身邊又聚集了好幾個看熱鬧的,其中一個看著看著,突然嘖了一聲,遲疑地發問:“帝陵篩選嚴格,許多實力不錯的都未能上去,可這妖族……”他斟酌了一下措辭,又接著道:“這妖族上去的人是不是也太多了一些?”

    年輕一輩的實力,其實大家心裡都有一張榜,偶爾確實有那麼一兩匹黑馬蹦出來,那也是極少數。天族那麼強勢的陣營,除了駱瀛和雲玄外,也只有一個上去,而妖族,除了主城少君宋昀訶,伍斐,陸珏,甚至長廷都順利地上去了。

    還得算上最先上去的秦冬霖和宋湫十。

    這樣的佔比,對比其他世家大族那麼一兩個稀稀拉拉的獨苗,實在令人羨慕。

    一直侃侃而談的年輕人顯然知道不少事情,他半眯著眼,沉吟片刻,才神秘兮兮地壓低了聲音,道:“婆娑劍,妖月琴,知道不?你們以為流岐山少君和主城那位姑娘是怎麼先所有人一步登上帝陵的?”

    其他幾人恍然大悟,而後感慨:“先天聖物真是好東西,走到哪都能有優待。”

    等所有的氣勁都安然落地之後,一陣清風起,天穹上,仙光燦燦,洋洋灑灑的白色棉絮從四面八方盪出,雪花似的落到仰頭探看的人發頂,肩頭,很快化作一股精純而溫和的靈力流淌進身體裡。

    很快,有人意識到,這是帝陵之上的存在賜予所有人的一場小造化。

    興奮的道謝和議論聲此起彼伏。

    這一幕,落在趴在窗臺邊屈膝坐著的皎皎眼裡,她伸手推了推湫十,提醒:“帝陵要關了。”

    湫十半坐起來,伸手慢吞吞地提了提滑落到肩頭的衣裳,往遠處一看,果真見那座恢弘的古殿漸漸沉入雲層深處,一點點隱去身形,宛若神蹟。她盯著看了半晌,眉頭皺了下,看向皎皎,問:“還沒有動靜嗎?”

    “沒有。”皎皎嘆息:“都埋伏好了,可惜不上鉤。”

    一直靜靜看書的趙招搖合上手裡的書冊,疑惑地嗯了一聲。

    皎皎為她解釋:“當年那十條吸了世界樹本源力量的血蟲,只捉到八條,還有兩條隱匿在中州暗處,一直沒現身。世界樹和阿遠,婆娑等人聯手做局,打造了一座“帝陵”吸引那兩條血蟲。這幾天,中正十二司的人放出靈身清理外圍瘴氣,真身在湖邊埋伏著,可惜從開啟到現在,一直沒逮到人。”

    “讓人看嚴實點。”湫十看了眼天色,道:“今夜天道現世,不容有失。”

    趙招搖長指微動,作為深受血蟲之害的人,聽到這兩個字眼,還是沒辦法保持心如止水,她頓了頓,問:“需要我做什麼嗎?”

    “沒事,他們男子幹活,我們歇著就好。”皎皎拍了拍她的手背,“沒得到赦令的人沒法提前醒來,那兩條血蟲無人附身,縱使身上有滔天的靈力,可在戰力這一塊,終究短淺。它們若敢來,被生擒是唯一的結局。”

    兩人在耳邊絮絮叨叨,說著曾經或現在的一些事,湫十在榻上翻了一個身,想了想,用留音玉聯繫上了涑日。

    “殿下。”涑日的聲音很快傳來。

    湫十問:“帝陵關閉,你們準備什麼時候開啟空間道將人送出去?”

    “淞遠大人說,半個時辰之後動手。”

    湫十嗯了一聲,擰著眉糾結了半晌,在涑日忍不住發問之前開口:“是這樣,我兄長宋昀訶,你認識的吧?”

    “認識。”涑日答得一絲不苟。

    “這樣,你們送人出去的時候,將他和伍斐稍微壓在後面一些,稍微暗示一下我可能別有身份這件事,讓他不要擔心,我和秦冬霖最遲明日就出去了。”

    涑日低聲應是,表示自己記下了。

    湫十長舒一口氣,切斷了留音玉。

    其實這件事,應該由她親自跟宋昀訶說,可各種時機都不對,加之秘境內人多眼雜,她怕出什麼岔子,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回去後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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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暮時分,殘陽似血,秦冬霖親自來提人的時候,臉色十分不好看。

    原本還在笑鬧的皎皎頓時老實下來,她和趙招搖同時起身,一個喚阿兄,一個喚君主。

    秦冬霖頷首,眉骨微攏,側臉刀鋒似的銳意,他看著屈膝側臥在美人榻上的人,微微吸了一口氣,凜聲問:“還有話沒說完?”

    言下之意,你還要在這磨蹭多久。

    皎皎是不敢留她了,一個勁的朝她使眼色。

    湫十起身落地,朝著皎皎和宋招搖招了下手,跟在他身後下了樓梯。

    “你怎麼這麼快出來了?”湫十東一腳西一腳地踩著他的影子,看了下天色,道:“我還以為得到天黑之後。”

    因為要走天道,秦冬霖一早就被她推進了密室調整靈力,將狀態保持在巔峰。

    秦冬霖走著走著,突然停下來,語氣有些冷,問:“你幹什麼去了?”

    湫十不明所以,點了點身後皎皎的木屋,咬著字音道:“我來找皎皎,恰好招搖從地底出來了,就多聊了會。”

    秦冬霖聞言,想著方才進屋時,她如魚得水,花一樣的笑靨,突然就生出些抑制不住的煩躁。

    他沒辦法告訴她,從早到現在,他從密室裡退出來三次。

    第一次出來,是覺得自身狀態已經很不錯,強行入定,反而可能發生意外,又怕她擔心,乾脆退出了密室,想著陪她說會話,讓她不要緊張。

    結果,環視四周,找遍了整間屋子,發現沒人。

    一感應,原來在隔壁木屋裡。

    秦冬霖對著滿室寂靜,沉默了半晌,又轉頭進了密室。

    修煉是修煉不進去了。

    盤膝坐著,閉目冥思的時候,他想,湫十什麼時候會回來,回來會說什麼,想來想去,滿腦子都成了宋湫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