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七 作品

62、妖帝

    “那我這是,這是個什麼情況?”湫十纖細的手指頭點了點自己的鼻尖,好半晌終於找到了一個還算準確的詞:“死而復生?”

    “可以這樣說,但不太準確。”琴靈哽了哽,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先告訴她之前的說法有誤,死城裡的人都會活過來,還是先理理她死而復生的來龍去脈。

    “當年的事,我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琴靈說到一半,迎上湫十明顯帶著質疑和譴責的目光,頓覺百口莫辯,“你別這樣看我,我說真的。”

    “其實你可以理解為,你當年確實是已逝去了的,可因為做了一些驚天地利山河的事,積攢了許多功德,還有一些別的原因,經過了無數年的蘊養,算是重新活出了一世。”

    湫十敏銳的察覺到了什麼,她揪著琴靈話裡含糊不清的詞,問:“你別又說一半停一半的,一些別的原因是什麼原因?”

    琴靈與她對視片刻,索性破罐子破摔:“這個你現在別問,問了我也不能告訴你,等到了帝陵,你就什麼都明白了。”

    事情到了這一步,它還藏著掖著不說的事,要麼涉及太廣,要麼就是真不能說,湫十也沒有揪著一定要問個水落石出。

    “那秦冬霖呢?皎皎為何喚他阿兄,他也是你們的老熟人?”湫十現在對老熟人這個字眼幾乎生出了一種遊離在控制之外的恐慌感。

    這個真不能算是老熟人。

    除了眼前站著的這個,誰敢說是君主的老熟人呢。

    琴靈勉強點了點頭。

    湫十:“那這樣說,我和秦冬霖,在中州時,也是認識的?”

    琴靈在半空中坐著,

    兩隻蝴蝶一樣的翅膀耷拉下來,像是終於等到了一個比較好回答的問題,它側首,加重了語氣道:“你們不止認識。”

    “中州元二年,君主上位,你與他在天祭臺上飲酒,結為道侶。”

    那一日,朝聖殿上,紅衣著舞,四方來賀,九州一百三十六族齊至,那樣的盛況,堪比君主登基。

    只是那個時候,她不叫宋湫十,他也不叫秦冬霖。

    湫十聽得愣了一下。

    “道侶?”

    琴靈連著點了幾下頭。

    “我還有一個問題。”湫十顯然有些緊張和忐忑,她緩了緩,方開口問:“我之前,是什麼身份啊?古籍上能查到嗎?”

    琴靈像是早料到她要問這個,顯然是避無可避,它抬手摁了摁脹痛的眉心,道:“婆娑在面對秦冬霖時,以臣自稱。”

    湫十頓在一本古籍孤本扉頁的手指僵住了。

    “什麼叫以臣自稱。”

    湫十低聲喃喃:“天族那些臣子,對著天帝以臣自居,主城的長老們,對著我父親,也以臣自稱……”

    琴靈好心地將她想說的話說了出來:“那是六界分散的現世。”

    中州可不是。

    而且能讓先天聖物之靈俯首稱臣的,除了中州時最耀眼的那位,湫十想不出第二個。

    這番話導致的結果,就是琴靈鑽進妖月琴裡許久,而湫十看著冰川上升起的朦朧月影,修煉靜不下心,睡覺也眯不上眼。

    半晌,她噌的一下,起身下地,只披了件外衣,便出了自己的帳子。

    她的帳子和秦冬霖的緊挨著,各自設有結界,未經主人允許,所有闖入的人都會被擋在結界外。

    湫十貓著腰進帳子的時候,結界上流轉的劍氣微不可見的頓了下,而後無聲無息地讓開一條道,將人放了進去。

    相比於湫十,秦冬霖跟沒事人一樣,臉上的神情甚至可以用淡然來形容。

    湫十方才在外面跑的時候,身體的反應比腦子轉動得快,這下真看到了人,她反而在帳簾前慢慢停下了腳步。

    “宋湫十。”秦冬霖一雙睡鳳眼抬了抬,手中的筆在白色的紙張上落下,他不緊不慢地開口:“把簾子放下。”

    湫十聽到這聲熟悉的“宋湫十

    ”,頓時露出一個不知是哭還是笑的神情來,她下意識地喔了一聲,吸了吸鼻子,將拉著簾子的手鬆開。

    冷風終於被隔絕在身後,她卻乾脆捏著寬大衣角的邊,往自己肩上攏了攏,而後直接在帳子前蹲下了。

    像一隻被掀開了窩,想報仇又報不了仇,想發洩又無處發洩,只好跟自己較勁的小獸。

    每次不開心了,她都要跑到秦冬霖這來當門神蹲著。

    這個習慣,從小到大,怎麼也改不過來。

    沒過多久,秦冬霖行至她跟前,目光在她雪白的裡衣和外邊鬆鬆垮垮披著的外衣上停頓了一瞬,而後微不可見地皺眉,他朝著悶悶不樂的小妖怪伸出手掌,道:“起來。”

    他的手很漂亮,骨節勻稱,根根分明,看著瘦削而乾淨,因為常年握劍,又自然而然的給人一種凌厲感。

    湫十吶吶地扯了下唇角,將自己的手老老實實放在他的掌心中。

    一個溫熱,一個冰涼。

    秦冬霖用了股力道將人拉起來,捏著她纖細得沒有骨頭似的指尖,問:“穿成這樣跑出來,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