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七 作品

56、知道




    整整六日。



    明明分開之前,他們之間的相處也算十分愉快和融洽,她走的時候,被九尾狐的魅惑閃得眼裡都是星星。



    直至湫十說這句話之前,秦冬霖都還是沒想明白。



    聽完之後,他沉默了半晌,瘦削的指尖用力地碾了下眉心,問:“宋湫十,這幾日你跟我鬧,就是因為這個?”



    湫十聞言,坐不住了,“什麼叫就因為這個?”



    “我知道流夏在你手下做事,我從來也沒插手過流岐山的內政,但我和她同時帶隊出來,這是本來定好的,你突然換人,將她留在主隊中,讓別人怎麼想?”



    湫十這個



    人,堂而皇之唬人的時候,一板一眼,有理有據,明明是自己不好受,她偏不這麼說,將一切因果推到“別人”頭上,自己摘得乾乾淨淨。



    說罷,她看了秦冬霖一眼,道:“你別說沒有,那日留音玉里,我都聽見她聲音了。”



    這不是留下不留下的問題,湫十壓根不在意是自己單獨帶隊出來還是留在主隊伍,對她來說,單獨帶隊出來還好些,琴靈和殊衛的存在也不容易被發現,但問題是,秦冬霖不能特意指定留個女子在身邊。



    她的聲音很好聽,落在秦冬霖耳裡,又現出些欲蓋彌彰的哭笑不得來。



    “是有。”秦冬霖不為自己做過的事開脫,他頷首,語調由最開始的冷然轉而帶著星星點點啞意的散漫。



    湫十的嘴頓時撅得可以掛油瓶。



    那張統共只有巴掌大的小臉上,幾乎被“我不開心”四個字密密麻麻擠滿了。



    “十一日前,你帶著隊伍一路向北,主隊朝南而行,恰與流夏隊伍同路。”秦冬霖微頓,音色清冷:“你我說話那日,我才令她帶著手下隊伍,前往望魚城,畫出地形圖之後再趕往海角樓。”



    他邏輯縝密,記性好得出奇,三言兩語般將當日發生的事明明白白鋪開攤在她面前。



    “第二日一早,流夏的隊伍與主隊分開,各自入了傳送陣。”秦冬霖與她對視,語速緩了下來,像是在刻意強調什麼:“主隊的去向是宋昀訶決定的,同行一夜的決定是駱瀛下的。”



    結果到頭來,那麼大一口黑鍋,全是他背的。



    秦冬霖像是氣得笑了一聲,他緩聲開口:“我想知道,你從是哪得知,我開口將流夏留在自己身邊了。”



    湫十慢慢地用手掌捂住了臉。



    秦冬霖倚在涼亭中的漆紅樑柱上,衣襬被風吹得拂動,身上那股冷然疏離的氣勢淡下去之後,便現出一種骨子裡的懶散,月明珠的光落在他的腕骨,眉眼處,沁出幾分不易令人察覺的溫柔來。



    宋湫十再抬起頭來的時候,已經單方面自發自動地將這一頁翻過去了。



    她在秦冬霖清冷的眼神中,兩條細長的眉擰著,將軟軟搭在手腕上的衣袖挪開,露



    出一道觸目驚心的紅痕,上面還透著殷紅的血印,像是從肌膚內裡滲出來的一樣。



    “你看。”從方才氣勢洶洶的質問,到現在可憐巴巴的嘀咕,前後只一刻鐘不到的時間,湫十道:“我真受傷了。”



    她皮膚白皙,跟依靠肉搏死戰出頭的體修和劍修又不一樣,隨隨便便磕著碰著就是一塊青紫,而且往往顯得格外嚴重。



    這是之前在藏書閣裡被前赴後繼撲上來的黑霧不小心抽的一鞭,是小傷,藥都不需要用,修煉一晚,第二日晨光升起時就能好透。



    秦冬霖自己作為劍修,從小到大受過的傷數都數不過來,但從未想到有一日,會有人將一道皮都沒破的淤青傷遞到他跟前,委屈巴巴地訴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