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七 作品

30、黏人

    時至深夜, 萬籟俱寂,主城府上因為這突如其來的一則消息燈火齊明,一盞盞一簇簇的琉璃燈盞在屋簷、長廊、樓閣中亮起, 與天上的皎月繁星交相輝映,星星點點, 美輪美奐。



    秦冬霖雷厲風行, 一刻鐘不到, 人就已經到了白棠院門口。



    這個時候,湫十正在屋外的廊橋下站著, 她手裡捏著的留音玉閃爍了一下。



    “院門口, 出來。”秦冬霖依舊是秦冬霖,能少說的話絕不多說一個字。



    上萬年的相處,湫十早知道他是個怎樣的脾性,根本不往心上放,聽著他到了,小跑著繞過廊橋邊的小亭, 往白棠院虛掩的院門口去。



    秦冬霖聽到腳步聲,側首, 清冷沉定的視線微有一頓。



    他生得高,湫十小跑著過來時,能將她臉上的神情和眼中的笑意看得清清楚楚。



    跟別的世家貴女一水的素白、淺月色相比,湫十卻有顆執拗的少女心, 淡粉,鵝黃, 水藍,恨不得一日換三回顏色與衣飾。秦冬霖甚至不止一回幫她去取過流岐山頂尖手作坊裡定製出來的衣裙,因為印象太過深刻, 他甚至還能清楚地辨認出來。



    就比如湫十身上穿的這一件。



    她的臉和骨架都很小,長睫烏髮,臉色常年透著一股病態的孱弱的蒼白,未施粉黛,口脂也沒搽,嬌嫩的鵝黃色留仙裙襯得她還未跑過來,就已經要被風吹走一樣。



    秦冬霖的手指幾乎是下意識地動了動。



    想說什麼,又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湫十停在他跟前,往爬滿了不知名藤蔓的籬笆木門邊看了幾眼,稍稍壓低了聲,問:“你不是正忙著嗎?現在出來秦叔不會說什麼?”



    她有些擔憂地道:“這馬上快進鹿原了,你別還跟秦叔切磋,帶著傷進去啊。”



    秦冬霖一見她蹙眉的神情,就知道她腦子裡在想什麼。



    他眉骨微提,定定地看了她兩眼,妄圖點醒她:“自我成年之後,父君便再未因過錯疏漏罰過我。”



    “我不是你,沒那麼多錯處給人抓。”



    湫



    十將一直亮著的留音玉拂滅,聽到他誇自己還不忘嘲笑一下她,有些不服氣地揭他的底:“上回我去流岐山找你,還見你掃祠堂呢。”



    秦冬霖很快想起了那是件什麼事。



    當年,伍斐在人間歷劫,轉生為了京都一家侯府世子,當時知道消息的都去看了熱鬧,秦冬霖正好經過,見宋昀訶也在,便在酒樓裡坐了一會。



    不止他們,伍斐當時結交的一些狐朋狗友都化為人族,像模像樣地坐在酒樓裡聽戲,其中就有兩個妖族的魅女。



    兩人坐在那,對低等妖族便有一種天然的血脈壓制,那些人精一辨就知,他們的身份並不簡單。



    湫十聞訊趕來湊熱鬧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兩個抱著琵琶蒙著面的女子坐在宋昀訶和秦冬霖的對面,彈奏著相思曲,還有兩個媚眼如絲,就差快貼到兩人身上了。



    當時伍斐渡劫最後一步,誰也沒輕舉妄動,怕擾亂了那種玄而又玄的契機。



    等伍斐渡完劫,湫十就炸了。



    她抱著一把漂亮的琵琶,像是從天邊踏出,一步一音,將貼上去撩/撥的幾人震得幾近吐血,桌椅長凳碎了一地。



    原本在茶樓裡喝茶的人嚇得魂飛魄散,拔腿就跑。為此,京都裡還傳出了好長一段時間的“神仙下凡”戲本,越傳越真,越傳越廣。



    六界宮早有規定,不論靈脩妖修鬼修佛修還是魔修,一概不能在凡人面前顯露,若擾亂了凡間秩序,不論是誰,都要挨罰。



    六界宮下來的一眾弟子瞭解情況後,跟著秦冬霖、宋昀訶兩人出手,將那日在酒樓裡見到宋湫十出手的凡人記憶鎖住,然後轉頭回六界宮跟那些長老們告狀去了。



    秦冬霖和宋昀訶不可避免的受了責罰,而那個時候,始作俑者已經跑去天外天找小姐妹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