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七 作品

22、一更




    秦冬霖靠在描了飛雲瑞獸的紅漆柱上,望著薄紗後尚還沉在黑暗中的主城建築,整個人從內而外透著一股散漫的清貴,他像是意識到什麼,薄唇微動,問:“你有話要問我?”



    他停頓瞬息,又道:“還是,又做了什麼自己都覺得心虛的事?”



    疑問的語句,用的卻是平緩的篤定語調。



    青梅竹馬就是這點不好,一個欲言又止的神情,亦或者只是一個不經意的舉動,整個人都會被看透。



    湫十曲著膝,擁著一條薄薄的絨毯,看著隱在雲層中只露出半個頭的清月,像是



    突然來了什麼興趣一樣,饒有興味地問:“你覺得我這個人怎麼樣?”



    這話一出來,饒是秦冬霖已經接受了她時時無厘頭的奇言怪語,也還是不可避免的楞了一瞬。



    “腦子出問題了?”秦冬霖掃了她一眼,旋即漫不經心地問。



    他越是這樣,湫十就越好奇,她催促著:“你快說,說實話。”



    秦冬霖扯了下嘴角:“我以為,你有自知之明。”



    湫十搖頭,十分誠實且認真地道:“我沒有。”



    秦冬霖忍耐般的伸手點了點眉心,言簡意賅:“愛找麻煩,愛惹事,愛哭愛鬧愛煩人。”



    湫十原本就猜到沒什麼好詞,但真一溜聽下來發現半句夸人的都沒有,頓時不樂意了:“秦冬霖,我發現你這個人煩得很,整天就光想著我的不好了,一點都看不到我的優點。”



    她眼睛圓溜溜的,黑白分明,不開心的時候像沉入了兩顆星星。



    “你有優點?”秦冬霖好整以暇地望著她,問。



    “那,那我要是沒有任何出色的地方,這一次,你為何不同我解除婚約呢?”湫十目光閃爍了一下,將這句話問了出來。



    “一路想問的就是這個?”秦冬霖好似早有預料,他的瞳色如墨,周身被鋒利的劍氣切割開,長眉,鳳眸,薄唇,每一樣都給人極強的壓迫感。



    “你看伍斐他們總是說,我就是個大麻煩,只會給你惹事添堵。你自己也曾說過,若不是有一樁婚約,若你我兩家不是世交,你根本懶得管我。”湫十眼瞼微垂,她有些疑惑地陳述事實:“這一次,風波平息,阮姨和父親同時鬆口,說由我們自己決定婚約的存與除。”



    “你為什麼不呢?”



    誠然,在這個時候,湫十又格外有自知之明,從小到大,她把秦冬霖氣得跳腳的次數不知道多少次,素來涼薄淡漠的男人無數回臉色鐵青,拂袖就走,照她的預想,兩家鬆口,他該是會放著鞭炮來找她解除婚約的。



    反正如果是她,她肯定毫不遲疑,當天就解。



    “你想解?”秦冬霖掀了掀眼皮,將問題拋給她。



    湫十頓時將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我不



    解。”



    是個腦子明白的正常人也不能解。



    她否認的動作太快,幾乎是下意識的舉動和回答,饒是秦冬霖這樣陰晴不定,喜怒無常的性情,也像是被取悅了一瞬,他聲線低沉地嗯了一聲,又道:“那就聽你的,不解。”



    湫十還想再說什麼,就又聽他說:“你有時間想些亂七八糟的,不如多看看那張圖上的字,鹿原秘境馬上要開了。”



    說起這個,湫十突然來了精神,她問:“婆娑劍你帶了沒?”



    六界之中,大概也只有她,能這麼毫不避諱地在他面前問起婆娑劍的去向。



    他們之間,實在是沒有秘密,說話自然也沒有這裡那裡的顧慮。



    秦冬霖頷首,語調散漫:“帶了。”



    湫十眼睫飛快地顫動兩下,半晌,她朝他伸出手掌,有些神秘地道:“給你看樣東西。”



    許是因為方才的聊天還算愉快,秦冬霖很給面子地抬眼去看她的手掌。她的手掌骨節纖細,形狀很漂亮,手指骨節瓊白,如雪似玉,嫩得像團棉花,上面空無一物,一根頭髮絲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