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七 作品

10、禍水




    “怎麼了這是。”伍斐用手中的扇子敲了敲桌角,發出清脆的“咚咚”聲,他桃花眼往上一挑,聲調含著一貫的調侃意味:“現在還喜歡上欺負小孩了?”



    湫十在他們面前,跟方才面對山峮時的態度完全是天差地別,先前溫柔耐心的大姐姐彷彿只是一個幻影,幾乎是瞬間就恢復了本性。



    “伍斐哥。”她眉目彎彎,頂著張小小的臉,太陽花一樣轉向冷淡得不行的秦東霖,喊:“冬霖哥。”



    伍斐敲桌角的動作僵住了。



    秦東霖眉尾微不可見往上挑了一下。



    伍斐心中警鈴大作,如臨大敵。從小到大,幾萬年的時光,湫十對著他喊哥的次數,他掰著手指頭都能數清楚。她每喊一聲,他不是要跪祠堂就是要進刑罰堂,每一次都令人印象深刻,難以忘懷,導致他現在一聽到“伍斐哥”這三個字,就覺得後背隱隱作痛。



    伍斐再不說話,他默不作聲在桌邊坐下,端著才上的熱茶抿了兩口。



    湫十才不搭理他,她的眼神全部落在了坐在對面的秦冬霖身上。



    秦冬霖一如往常的淡薄,渾身都透著一股懶散的不耐意味,身上幾乎已經明晃晃的寫上了“脾氣不好,不要招惹”這樣的大字。



    沒有誰敢在秦冬霖臭著臉的時候上趕著去煩他,但湫十是個例外。



    秦冬霖越煩,



    越不開心,她越要去鬧他,纏他。



    就比如此時。



    湫十將自己的臉往他跟前湊了湊,聲音甜膩膩的,花蜜一樣,“冬霖哥。”



    她生了張很有優勢的臉,小小的只有巴掌大,臉色又很白,沒見過日光一樣,笑起來時眼睛會完成月牙,好看得不行,而聲音稍軟一些,睫毛再垂下來一些,又立刻變了一種意味,淚盈於睫,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同一種手段,用了上萬年,成百數千次,還是能誘得人一次又一次中鉤,麻煩精湫十的本事,可見一斑。



    秦冬霖瘦削的長指摩挲著茶盞邊緣突起的圖案紋理,他根本不用抬頭跟她對視,就能知道她現在是種怎樣的神情,必定是楚楚可憐,弱弱怯怯。



    小時候,她每回在長輩們面前露出這樣的神情,他和伍斐就得挨一頓耳提面命的道理。



    那時候,他覺得煩。



    現在看到了,還是覺得煩。



    搞得他欺負了她一樣。



    因而每回,她露出這樣的神情,珊瑚螺,珍珠衣,鬼火燈,海龍丹,再珍惜難找的東西,都能如願以償得到。



    可因為太照顧一條黑龍,而屢次在他面前殷切裝乖認錯,露出這樣可憐兮兮的神情——



    比她又想讓他去找什麼難找的東西還令人來得心煩氣躁。



    “宋湫十。”秦冬霖像是對那個茶盞突然沒了興趣,身軀往後一靠,擰著眉與她對視,瞳色沉沉,“我對亂認妹妹沒什麼興趣。”



    秦冬霖連名帶姓叫人的時候,總帶著一股難以言說的壓迫感,別人或多或少有點發怵,湫十卻並不怕。她見他終於正眼看她,倒也乖乖地坐了回去,看他沒有半分說話的意思,她有些閒不住,視線瞥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