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七 作品

110、番外五

    第110章

    狹小的屋內, 紗帳被風窗牖下漏過的風吹起,皎月的清輝撒在上面,宛若飄動在水中。

    秦冬霖兩句話落下, 宋湫十愣了一下,半晌, 她囁嚅著試圖遮掩:“沒什麼。”

    “鮫珠,我拿著。你不要生氣。”誠然, 她又知道如何討好他, 這似乎已經成為刻在骨子裡的本能,縱使物是人非,時光匆匆,他眉一皺, 眼一垂, 她仍會下意識地告訴他,不要生氣。

    可有的人,特別是身居高位的人,一點端倪, 一個情緒的洩露, 足以成為推斷全局的突破口,斷然不是一兩句含糊其辭的話語可以搪塞過去的。

    “宋湫十, 跟我說實話。”秦冬霖居高臨下地望著她, 聲調清冷,幾乎帶上了經年累月不自覺的命令語氣。

    湫十眼神躲閃著節節潰敗,最後被逼到絕路,又開始盯著地面上曳動的影子不出聲,死一樣的沉默在兩人間一點一點漫開,在某一刻, 秦冬霖陡然沒了耐心,站起身來,問:“要我將宋昀訶叫來?”

    湫十慌了,她跟著站起來,裙襬曳動,屏息一瞬,乾巴巴地道:“別。”

    除此之外,彷彿不知該說什麼,或者說,該從何說起。

    秦冬霖無聲看了她兩眼,擰著眉坐了回去,可那意思,同樣明顯極了。

    炭火堆得有些高,明明滅滅亮著光,秦冬霖看著她一左一右搭在裙邊的手捏緊又放鬆,幾個來回之後,愣是半個字沒吐出來。

    他於是沉聲問:“聽誰說的,看的哪本書?”

    湫十頓時閉了下眼,想,根本瞞不過他。

    “一本古書。”她磕磕絆絆地說,說一個字,去看他一眼,頗有一種他冷臉,她就立刻緘口不言的架勢,“我無意間得到的。”

    “在哪?”

    饒是早猜到真有其事,在她這兩句話落下之後,一向如幽潭般波瀾不驚的男人也屏息了片刻,再開口時,眼底晦色交織,一身酒氣散了大半。

    燭火下,湫十低聲跟他商量:“我說給你聽,行不行?”

    秦冬霖瘦削的長指倏而動了動,他掀了掀眼皮,抬眸,與她的視線對撞,昔日種種,便如走馬觀花般在眼前掠過。

    她生了雙十分好看的眼睛,水光瀲瀲,長長的發垂在臉頰兩側,整個人是說不出的溫柔嫻靜,婉約乖巧。

    他卻清楚的知道,也切身的體會過,她纏起人,撒起嬌來,是怎樣令人心神曳動,難以招架的樣子。

    那是他們的曾經。

    他在黑夜中禹禹而行時,獨自回顧了千遍,百遍,錐心刺骨,難以釋懷。

    他的沉默,令宋湫十屏息。她磨蹭半天,最後轉著手裡的空間戒,找出一本鑲金邊的泛黃古冊,翻到折了個小角的一頁,又拍了拍上面根本不存在的灰,不安地道:“其實沒上面寫得那樣誇張,你,你隨便看一看就好。”

    秦冬霖抽過她手裡的書。

    折起的紙張上,寫的是洪荒時的神語,比較難懂,可好在有人操著娟秀小巧的字逐字逐句地標出其中的意思,他一眼掃過去,只看到了那幾行從頭連到尾的潦草小字。

    短短數百個字,意思已經明明白白標註出來,隨意瞥一眼就能懂,可那些字在秦冬霖眼裡,卻彷彿是顛過來,倒過去的陌生。秦冬霖捏著那本不薄不厚的古冊,看了足足一刻鐘,直到炭火盆中一聲突如其來“啪”的炸響,他才像是終於讀明白,看懂了一樣,緩緩將書闔上。

    ——生剜鮫珠,半數修為。

    他沒忍住,閉了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