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酲 作品

54 第54章

    (上)

    沉寂許久的唐文熙再度出山那天,易暉剛把江一芒送上回家的飛機,聽說他快到車站了,馬不停蹄趕過去。

    到地方左張有望不見人,被一個灰頭土臉的路人撲上來抱住的時候嚇得差點跳起來,通過兩隻熟悉的杏眼認出是唐文熙,易暉更驚訝了:“你怎麼曬成這樣?”

    唐文熙狐疑地摸自己的臉:“有那麼黑嗎?哎呀沒關係,你能認出我就好。”

    問他這些日子幹什麼去了,他說去山裡採風了,易暉摸摸自己一個夏天沒曬黑反而悶得更白的皮膚,假採風遇到真採風,心中不禁湧上一陣羞愧。

    兩人找了家奶茶店坐下,唐文熙從包裡掏出一個盒子:“我千里迢迢給你帶回來的禮物。”

    易暉打開盒子,是一隻蝴蝶標本。

    “紫閃蛺蝶,還蠻好看的吧?”唐文熙很是自豪,“我在山上抓的,連夜做成標本,就想著帶回來給你看看。”

    易暉隔空摸了摸蝴蝶花紋繁複的翅膀,點頭道:“好看的。”過一會兒抬起頭問,“想著帶回來給我看?我可沒說要看蝴蝶。”

    “咱們倆誰跟誰啊,這話你聽聽就得了。”被易暉打量得發毛,唐文熙無奈之下只好招了,“是他說過看,答應過要捉一隻送他,現在他不要了……你別嫌棄。”

    易暉哪會嫌棄,收下蝴蝶標本,回贈了一幅畫。

    唐文熙看著畫上托腮笑的自己,驚喜道:“這什麼時候畫的啊?”

    “趁你不注意的時候拍的,趁你不在的這段時間畫的。”易暉道。

    唐文熙撓頭:“對不住啊,不是故意不聯繫你,山上信號實在差,什麼都發不出去。”

    易暉知道他是治療情傷去了,自是不會生他的氣,點了一桌子不同口味的奶茶:“不說那些不開心的了,來,為我們圓滿成功的採風活動乾杯。”

    喝著喝著,真有點醉了。

    唐文熙從山上下來就直奔s市,這會兒奶茶也沒辦法讓他打起精神。他把腦袋擱在易暉肩上,打了個飽嗝,說:“誰說走近大自然會讓人心胸開闊的?放屁,我怎麼越來越討厭他了呢?”

    易暉順勢把頭擱在他腦袋上:“別聽他們胡說,感情這東西非愛即恨,什麼‘分手了還能做朋友’,都是騙人的。”

    唐文熙嘿嘿地笑:“江同學,這是我認識你以來,你說的最像成年人的話。”

    易暉佯裝憤怒道:“你笑我像小孩子?”

    唐文熙在他肩窩裡搖頭:“不是,你給我的感覺就……就被保護得很好,單純到有點天真的地步,從你的作品裡就看得出來。”

    易暉似懂非懂:“這是在誇我嗎?”

    “當然。”唐文熙眯起眼睛,“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羨慕你,經歷這麼多事還能保持熱情,我就……就滿腦子壞主意,就想讓他也嚐嚐我受的罪。”

    “誰沒這麼想過呢,”易暉慢悠悠道,“可是讓他嚐了又怎麼樣?你不僅不會覺得痛快,還會更難過。”

    唐文熙支起腦袋,直勾勾看著易暉:“有情況。”

    易暉學他嘿嘿笑:“沒有啊,就有感而發。”

    唐文熙眼珠一轉,湊近了報出一個名:“哆啦哼哼?”

    三十公里外的市區裡,正在公司旁聽討論會的周晉珩打了個噴嚏。

    會議結束,小林走過來:“需要感冒藥嗎,或者乾脆去醫院打一針?明天就要進組了,這個狀態可不行。”

    周晉珩抽了張紙擦鼻子,順便扭了扭手腕,燙傷後新長出來的皮膚泛紅緊繃,不過並不明顯,也不影響動作。

    他說:“放心,已經接下的工作我不會怠慢。”

    閒了幾個月只跑了幾個散活兒的周晉珩接了一部新電視劇,從投入資金到製作班底都是普通水平。若不是當初的罷演事件鬧得太大,害他在圈裡名聲難聽,也不至於跟之前的幾部大製作失之交臂。

    公司為此很擔心,好在周晉珩還年輕,潛力又強,再扶起來也不是什麼難事。這回給安排的電視劇也聽話接下了,合約期內他們還是很樂意繼續捧他,將來就算翅膀硬了出去自己開工作室,也能惦記著前東家的好,給點幫襯。

    他們想到的這些周晉珩自然也能想到,不過他二話不說接下這部戲的主要原因是這戲在s市拍,偶爾幾齣外景也在周邊城市,沒他戲份的時候他隨時可以回家。

    放下狠話要養易暉幾輩子,沒有工作是肯定不行,必須接點活兒過度的話,在周邊地區拍攝的便是最佳選擇。

    晚上公司在附近定了個包廂,要慶祝周晉珩東山再起,小林說這詞用得不恰當,一直沒下去過哪用得著再起,周晉珩笑著拍了一下他的肩。

    許久沒參與應酬,眾人逮住機會紛紛勸酒,周晉珩喝了兩杯就說不能喝了。

    在座都是跟他合作三四年的人,都知道他曾經有過一段未公開的婚約。經紀人揶揄道:“怎麼,家裡又藏新人了?”

    本想說還是原來那個,想到易暉至今不願承認身份,周晉珩乾笑了下,說:“嗯,他不喜歡我喝酒,你們幾個抽菸的也離我遠點兒,別碰我一身煙味。”

    易暉對氣味敏感,這些天他回家時但凡碰面,易暉動動鼻子就知道他有沒有好好抹燙傷膏。有次他忘了,怕被責怪嘴硬說在車上抹過了,易暉抓起他的手,在傷口周圍摸一圈,小臉登時掛下來:“騙人,明明沒抹。”

    想到這是一種變相的關心,周晉珩就壓不住上揚嘴角。

    “我看你是想整死公關部。”經紀人調侃完追問道,“那這回是繼續隱著還是……”

    周晉珩剛進公司時規劃的就是走實力派路線,誰知外形太招人圈了一堆女友粉,是以公司早有打算,沒想讓他一味瞞著。

    說到這裡,周晉珩又笑不起來了。眼看跨入年末,離半年時限越來越近,雖說易暉表面上已經軟化,可他還不確定易暉到底怎麼想,是願意給他一個機會呢,還是……

    他也不敢問,想著能多拖一天就多努力一天,萬一哪天運氣好戳到易暉心窩子上,就能把人留下了呢?

    他不知道以前那個易暉是怎麼喜歡上他的,不過就算知道了,在時過境遷的現在故技重施肯定沒用。周晉珩暗自嘆了口氣,拿起手機給易暉發消息,說今晚要晚點回去,讓他自己吃飯。

    最近偶爾會給易暉發短信,都是彙報一些他認為有必要的事,雖然從未得到過回覆,但易暉至少沒有反對,也沒有拉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