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鶯 作品

60、第 60 章

    眾人神色各異, 段淑旖也是在師雯慈等人登門後才知道謝猙玉給胭雪請了先生教她讀書,震驚之餘心裡對她受到的待遇感到不是滋味。

    謝猙玉是瘋了不成,一個賤婢有什麼好教的, 還縱容她增長學識, 這種人哪裡有資格像個貴女一樣受到這麼好的對待。

    她是死也不會承認胭雪與她是同父異母的姐妹的,她那樣低賤, 京城大半貴女都見過,謝猙玉肯定帶她見過不少人, 王孫貴女都知道了,要傳出去她是她姐姐,段淑旖臉色鐵青,這種侮辱無異於殺了她般羞恥丟人!

    謝芝微察覺到段淑旖氣息不穩,疑惑的朝她看去,“嫂子怎麼了?”

    段淑旖遮掩的扶額,擋住難看的神色,強笑著對謝芝微道:“這坐久了,身子有些僵硬,外面的風吹到廳裡, 還挺涼快的, 不若請小姐們到園子裡四處走走。”

    謝芝微問了其他人,都無有不可,胭雪自然是被掠過的, 她稍稍鬆了口氣,自覺能同柳先生回去上課了,沒想到還是被開口留了下來。

    段淑旖同柳先生道:“師小姐她們難得上門一次,日頭還早,先生不如也一起逛逛吧, 讀萬卷書行萬里路,教學也不急於一時,既然胭雪與師小姐是同門,趁此機會向師小姐請教請教不好嗎。”

    胭雪突然被她點名驚愕的抬起頭,見師雯慈也在看她,搖頭示弱道:“我,我……奴婢怎能跟師小姐比呢,先生今日佈置的課業奴婢還沒完成,這就回去”

    “我不介意。”師雯慈打斷她的話。

    胭雪迷茫的看著她,不知道她到底是何意。

    師雯慈:“讓這位姑娘也來吧,論學識,在老師面前我不敢託大,不過姑娘若有什麼不懂的,問我我也知無不言,希望能與姑娘互相請教。”

    胭雪噤聲,想破頭也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值得師雯慈好請教的。

    這屋內除了趙清婉朝她投來關切的神色,無人關心她心情如何,願不願意。

    她們攜伴出去,自有婢女擁護,趙清婉還會時不時回頭看她,惹得季紅霞也跟著往後瞥了眼,笑容豔麗的同趙清婉道:“阿婉,你也太關心那個小婢了些。”

    趙清婉淡淡一笑,要是知道季紅霞找她做局,是這樣的局,她是肯定不會給謝芝微遞拜帖的。

    全場下來,她雖沒說幾句話,卻也將情勢都看清楚了,季紅霞跟她都是作陪的,師雯慈才是真正的角兒,項莊舞劍意在沛公,看老師是藉口,真正要見的是胭雪。

    胭雪與她毫無交集,就連老師也是她自己親自推薦從中牽線的,不過是意在胭雪背後的主人。

    想必是知道老師要教的學生是個奴婢,又心生後悔了,對謝猙玉又放不下,才過來看看留在謝猙玉身邊的女子是什麼樣。

    “……我當她是誰,原來就是去年霞鶩山的那個婢女,看來謝猙玉還挺長情的,竟然留她在身邊這麼久。”季紅霞不甚在意的道,在她和在其他人心裡其實都是這麼想的。

    她們身份高貴,哪是小小的奴婢能比的,若是自家的下人生死大權都掌握在自己手中,她們何必去在一個婢女在想什麼。

    “也就是阿慈,心太軟,要我說主母進了門,還在意一個婢子能上天不成。”季紅霞低聲同趙清婉交流,趙清婉餘光覷著跟了她們一路,走走停停的胭雪。

    見師雯慈不知什麼時候去了那邊,她皺著眉道:“話雖如此,也不能說謝世子與她之間沒有情意,霞姐姐也不早些同我說清楚,就像你說的,身份不同,無需在意一個奴婢,那也不至於用這種手段欺辱人,顯得太沒氣量。算了,怪我,原也不知道師小姐是這樣的。”

    季紅霞臉色一變,“阿婉,這也怪不得阿慈……”

    趙清婉:“難道想到王府見恩師,也是霞姐姐的主意?”

    季紅霞:“……這倒不是。”

    趙清婉笑了下,沒再跟季紅霞說話。

    胭雪對不知不覺走到她身旁的師雯慈有些退怯之意,那種感覺她說不出來,師雯慈半個字沒說,光是靠近她,胭雪便覺得很有壓力,明明她眼中也不帶輕視,又或許是她看不懂她眼底的深意。

    總之叫她額頭微微冒汗,脊背已經略微僵硬了,“貴女。”

    師雯慈:“不必拘禮,你我師出同門,合該叫你聲師妹。”

    她離得近了,更能看清胭雪臉上的細皮嫩肉,師雯慈不經意的問:“你是自小就在世子身邊伺候嗎,是王府裡的家生子?世子這般培養你,是想留你在身邊做個管事嗎。”

    胭雪愣愣的張了張嘴,她要是和師雯慈說是自己想學,做不做管事的,輪不到她來做主,而且她也不想當什麼管事。

    但是師雯慈並沒有領會她心裡的想法,“你瞧起來是個伶俐的,有你這樣的在世子身邊伺候,許多瑣事應當也就用不少世子操心了。平日應當也不得空清閒吧,可還有餘力讀書,若要做的活計太多,可向世子說說,求他給你多安排些人,替你分擔雜事,千萬別耽誤了課業……”

    她明明說的那般正經普通,也是為她好的意思,但胭雪聽著,卻好似感覺是在幫她認清自己的身份,敲打她,讓她不要忘了自己是誰。

    她仔細抬眸看著師雯慈的臉色,想從她臉上眼中看出點惡意,可是沒有,她好像真是為她著想一樣,胭雪一面心緒不寧,一面又以為自己想多了。

    “對了,那日還要多謝世子親自送我回府,若不是他,宵禁前我怕是還回不去了。”

    胭雪掩飾不住心中的訝異,她不知道還有這種事。

    原來在她不知道的時候,世子就與師雯慈有過交集。

    看到師雯慈臉上略帶羞澀的笑意,胭雪止不住的心慌,聽她說:“那天夜裡雨勢太大,我騎術不好,世子便帶我同乘一匹馬,叫我抱緊他……”

    胭雪臉上一白。

    如師雯慈所說那般,近來都沒有什麼大雨,而唯一一場就是她生辰那天的穀雨。

    她還在屋裡時時看著天色,盼著望著謝猙玉什麼時候回來,所以那天晚上世子一直沒到家,就是與師雯慈在一起?

    “阿慈,你老在那邊做什麼,過來跟我們說話。”季紅霞遠遠的喊了聲,師雯慈最後看一眼胭雪,希望她說的這些,這婢女都能聽懂,自己懂得知難而退。

    季紅霞將她招呼過去,又有段淑旖和謝芝微在,只剩胭雪獨自站在一旁,格格不入的遠遠的看著她們。

    這樣冷漠的忽視,勝過於一切閒言碎語,明明白白的告訴她,什麼是身份上的天差地別。

    落日餘暉時,謝猙玉從軍營裡出來,趙榮錦的馬車停在外面,他本人站在一旁,催促謝猙玉跟他後面的兩個好友快些。

    趙榮錦:“我說,那地方就那般有意思?季同斐去,徐翰常去,謝二哥你怎麼也進去了。”

    他是紈絝慣了,叫他去軍營裡頭吃苦,趙榮錦能跑多遠跑多遠。

    幾個人被趙榮錦請到酒樓,謝猙玉與一人擦肩而過,對方甩手碰到了他,揖了揖手,“抱歉。”

    季同斐跟著看了眼,回頭跟謝猙玉他們道:“那不是今上新封的戶部嗎。”

    徐翰常:“還真是。”

    趙榮錦一臉奇怪,“怎麼你們都認識?”

    那人身上樸素,衣服質料不仔細觀察,發現不了其中講究,除了氣質沉穩貴氣一些,還真看不出是戶部巡管,若是哪個世家的郎君,看著也面生。

    徐翰常:“倒不是我們認識,是我爹跟季同斐他爹認識,軍營養兵練兵哪裡不要錢,其他人不知道,我們當兵的,戶部的大人都是必須要記住他們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