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鶯 作品

45、第 45 章

    胭雪忘了眼天色, 步履稍一停頓,前面的春嬋便回頭催促她,“快些呀胭雪, 都在等著呢。”

    春嬋說她梳頭的手藝好, 留在家裡沒進山的貴女們喜歡,要她過去露一露手, 梳的好就有賞,讓她別怕。

    胭雪踏進一步, 便感覺到撲面而來的視線凝聚在她身上,就像蜘蛛結的網將她從頭到腳都打量了。

    春嬋在替她說話,說今日趙清婉的梳妝就是她教的。

    胭雪沒有冒然插嘴,她可以悄悄的站在遠處大膽的偷看這群儀容瑰麗的貴女,毫無負擔的豔羨,說她本也是她們當中的一位。

    但當她被帶到她們跟前時,距離不遠了,幾步之遙也很近,她根本沒有那個膽子再偷看她們。

    光是面對面,出現在一個屋子裡被她們打量, 她就能感覺到一種無法言說的臊意, 面上也感到一陣陣發燙。

    跟著連眼神也不敢亂看了,低頭垂著眼眸,心神有些亂亂的, 覷著她們的衣角鞋履。

    然而還是有聲音竄進她的耳朵裡,是那些貴女們說笑的話語,也不一定都是討論她的,說的是別的事情,她聽的很亂, 直到春嬋叫她,衝她擠眼,“小姐們問你話呢,你的手藝是跟哪家鋪頭的師傅學的。”

    胭雪抬頭一眼看見這些貴女們都在盯著她,話音不由得洩露了一絲緊張,“我……奴婢不是跟鋪頭裡的師傅學的,是以前在府裡……”

    “她身上的血跡是怎麼回事?”有人忽然打斷她,“這是受傷了?”

    胭雪順著她們目光低頭看向自己的裙角,一片汙漬,因時間過長,血跡已經有些發黑了,她不自在的勾著裙子,再怯怯的軟聲和她們解釋,“不是的,奴婢跟世子打獵,箭髒了,帕子也髒了,就只有用衣服擦擦。”

    “世子?端王世子?”

    “謝家那位?”

    胭雪看她們驚訝的樣子,好像才反應過來她是誰的人。

    更讓她驚訝的是,她們的對話不再是關心她梳妝的手藝,而是偏向於想知道她眼中口中的謝猙玉。

    “早間他不是上了馬就往山裡去,結果不到片刻又打馬回來,把人撈到馬上,就是她吧。”

    “謝世子很寵愛你?我可是聽我兄長說,跟謝世子吃過幾回酒,沒見過他帶什麼人。”

    “怎麼樣,他待你如何,脾氣是不是很不好?”

    一堆問題朝胭雪撲過來,她開始不知道回答哪個,乾脆閉上嘴聽她們說。

    趙清婉朝她招招手,跟她說:“我實在是被她們纏的沒辦法了,才等你回來讓春嬋找你,沒想到一個兩個的都忘了叫你過來是為了什麼了。”

    胭雪尷尬的說:“那,那還要奴婢梳妝嗎,世子那裡還在等奴婢伺候。”

    趙清婉對把她叫過來其他人的注意力又跑偏的事略感到不妥,但是貴女們哪有考慮一個小婢女想法的習慣,趙清婉拉著她的手安撫的拍了拍,“且等一等罷,你看你這身衣服也髒了,可有新的換?”

    胭雪感覺到她的好意,點頭:“有的。”

    可旁邊的貴女聽見了,說:“有還不是要回去換,我叫人拿套過來,你換上,就當賞你的,我要看你怎麼梳妝的,連謝世子那樣的煞神都能拿下。”

    不僅胭雪愣住了,連趙清婉也張了張嘴,“俆家阿姊,你的衣服她哪裡敢穿。”

    對方盯著胭雪,“這有什麼,是我賞她的,一套往日我穿過的舊衣裳而已,我不計較就不算以下犯上。你儘管打扮,我給你這個機會,梳的好了,我還會賞你。”

    等她叫奴婢把衣服取來後,送到屏風背面讓胭雪換上。

    趙清婉有些後悔叫胭雪來了,徐家阿姊是徐翰常的親姐,她不怕得罪謝猙玉,她跟她兄長趙榮錦是怕的。

    “阿姊這是做什麼,何必為難一個婢女。”

    俆娉望向屏風上隱隱若現的曼妙身影,冷眉一挑,嬌聲道:“我這是抬舉她,你不知道,雖然我沒跟他們進山,也聽到一點風聲。他們為了這個婢女爭起來了,季同斐還跟謝猙玉說,要試試她呢。”

    “這麼想試試,我讓他看的到吃不著!”

    趙清婉聽的睜大美目,“阿姊你對季同斐……”

    俆娉微怒的面容染上緋紅,“我如何,我才不稀罕他呢!”

    趙清婉:“……”

    說實話,貴女的衣服給胭雪,她還不大會穿,時間有些久了,終於換好,走出來一看,等的差點不耐煩的貴女們在片刻之後,發出疑問,“這是不是穿錯了?”

    “這小婢女,沒見識。”

    她們笑起來,目光卻沒離開臉紅耳赤,更顯的面容昳麗的胭雪,“來個人,幫她重新穿好了再出來。”

    俆娉撐著臉,扯了下嘴皮,跟趙清婉道:“勉勉強強,還算有點姿色,等這婢女打扮好,我饞死他季同斐!”

    趙清婉不像她那麼樂觀,“謝世子那……”這要找起麻煩來,她兄長也不抗揍啊。

    胭雪頭一次摸不透這些貴女的想法,她們人多,身份高貴,說的話她也反抗不得,只能照做。

    她摸了摸身上的衣服料子,哪怕是剛才的那位說是舊衣裳,但胭雪還是能摸出這與她以往穿的不同,更柔軟也更華麗。

    雖然忐忑,但心裡不是不激盪的,她有一種換上這身衣服,就如同恢復身份般的錯覺,尤其梳妝完之後,她走出來被她們飽含欣賞的打量時,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不是在做夢。

    直到她被人圍著目睹點評,她又如夢初醒,自己還是那個被換了身份的可憐蟲。

    “打扮的不錯,”俆娉帶頭,拍了拍手,“走,跟我去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