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見當年 作品

24、23

    又抿一口,不鹹不淡地繼續,“我昨日清掃,都看見有蜘蛛網了。”

    傅言真攬過他的弓,手指纏著那一小截沒纏好的紅繩,半字未答,但臉上表情明顯是不想扔。

    趙應雪往壺裡又添了點熱水,似是不在意地說了句:“那趕個天晴,我去把那花烘乾,給你裱起來,裱它個十年八載。”

    傅言真默許久,才問了聲:“這雨下到什麼時候?”

    趙應雪哪能聽不懂他話裡的意思,好氣又好笑:“你別十年八載之後都不記得人家姓什麼。”

    傅言真低眸哂了聲,沒回話。

    腦子裡想到曾如初那張臉。

    十年。

    八年。

    ……

    沒多久,趙應雪似是想起什麼來,將茶盞擱在一邊。

    小跑上樓,去了書房。

    言庭之不喜閉窗,因為覺得悶。

    昨夜風雨,門前一片墜葉枯枝,也不知道他有沒有關窗。

    人走後,傅言真撿起她放在桌上的鎖,拿手裡細細看了眼。

    鎖前兩隻交頸鴛鴦,鎖後刻著他們的名字。

    一個言庭之的“庭”,一個趙應雪的“雪”。

    字外各纏半個細圈,未被困住的一半相鄰並肩。

    字跡是他外公的手筆。

    是照他的字拓的。

    沒一會兒,樓上傳來趙姨的數落聲。

    在數落外公沒關窗,冷風苦雨將一桌字畫都給打溼個透徹。

    外公被數落煩了,回了句嘴:“沒了就沒了,我再畫再寫就是了……”

    這話音一落。

    攜著怒氣的鏗鏘足音便在木質階梯上響起。

    “行了行了,我下次一定關,姑奶奶欸……”

    “誰管你這老不死的……”

    傅言真想到他外公無奈的樣子,心裡覺得有些意思。

    這對情人,沒有得到世俗多少祝福甚至還飽受詬病。

    但他身上這僅有的一點溫情和教養,卻都是從這裡得來的。

    最終觸動他神經的不知道究竟為何物。

    是風雨。

    是新鎖。

    亦或者是趙姨難得的苦口婆心。

    “那姑娘是個乖的。”

    “你既惹了人家,就要好好待她。”

    他總以荒誕戲謔的面目示人,像被一團霧裹著。

    所有人都習慣以胡鬧二字對他的言行做解讀。

    連他自己有時都分不清。

    這間教室裡除了他以外,沒有第二個人知道,他不止寫了這篇“如何養好一隻蘑菇”,也還買回了好幾種蘑菇種子,甚至連菜棚子都搭的差不多。

    趙應雪還興奮地說要幫他一起種蘑菇。

    外公給他們劃拉出一片區,並勒令只准在區域範圍內活動,別禍害到他的花圃。

    否則沒完。

    --

    隨著沈逾一聲吊兒郎當的流氓哨,下課鈴響了。

    張明憤憤不平地走出教室,四周男生又開始起鬨。

    和傅言真混的熟的,都知道他喜歡喊曾如初“小蘑菇”。

    各個都覺得有貓膩。

    但也大多隻是以為他拿人尋開心找樂子。

    多看一眼的只有一個裴照。

    隱隱覺得事情好像不太簡單。

    --

    一上午過去,曾如初沒跟他說半句話。

    她生怕別人看出他們倆有什麼古怪,早就將椅子往前拉了好些距離。

    想與他們的桌隔開。

    下午第三節課後,曾如初去袁安辦公室裡拿作業。

    聽到張明在跟袁安抱怨,說的是傅言真的事情。

    張明最近精神心力都處在崩潰邊沿,袁安跟她說道理說不進去。

    袁安讓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算了,好歹作業也交了,像他們那樣的家庭背景,說句有違身份的話,是不需要他們這些領著死工資的人來操心的。

    他理解不了張明的心境,甚至覺得她的確

    在無理取鬧。

    兩人鬧的不歡而散。

    張明從他辦公室裡出來時,不巧和曾如初迎面相撞。

    她看到張明的眼睛紅著,又想到那天在醫院聽到的話。

    心裡五味雜陳。

    抱著作業回了班,沈逾他們正在辯論庫裡、詹姆斯和艾佛森誰更牛逼,說的唾沫橫飛。

    幾個男生圍成一團,坐沒個坐相,李度直接坐桌上。

    傅言真在座位上待著,側著身子靠牆,手肘屈著,單手撐著臉,嘴上沒搭什麼話,臉上也沒什麼情緒。只在曾如初進教室的時候,視線向她那邊撇過。

    曾如初將作業整理好,一一交給各組組長。自始至終,沒敢多看他一眼。

    預備鈴沒多久就響了,李度“操”了聲,說了句“趕緊去放個水”。

    幾個男生跟在後面也衝了出去。

    傅言真還在座位上,懶洋洋地看她忙前忙後。

    這兩天,他倒沒在學校找過她“麻煩”。

    因為曾如初跟他說,希望他們在學校少說話,有事最好能在電話裡說。

    一時之間,覺得這偷偷摸摸跟做賊一樣,還不如普通同學呢。

    曾如初眼下想到張明的事情,自己忍不住回頭,小聲問了句:“你為什麼要寫那個啊?”

    傅言真哼笑一聲,“哪個?”

    曾如初垂下眼,“……週記,你幹嘛寫……寫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