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

    古光春平日裡沒什麼特別愛好,  就喜歡在天橋下面下下棋,玩玩鳥。時間久了,就連天橋下賣燒餅的都是他熟人。

    因此天橋下來了個生面孔之後,  古光春一眼就認出來了。

    這個新面孔長相不錯,  看臉龐頂多四十歲,卻有一頭白髮,倒也不顯老。他帶著一副墨鏡,在天橋下支了個攤子,攤子邊掛了個條幅,  上書“許半仙”。

    古光春這把年紀了,什麼場面沒看過,看到許半仙,  當即搖頭嘆息道:“又來一個騙子。”

    古光春提著鳥籠子,走到許觀月身邊,搖頭晃腦地說道:“你這騙子也太不專業了,哪有半仙染一頭白髮,穿運動服的?”

    許觀月一笑:“我這頭髮可不是染的,這是實力的證明。”

    古光春更疑惑了:“難道你們騙子界以頭髮顏色定地位?”

    古光春話音落下,  就見面前的許半仙高深莫測一笑,扶了扶墨鏡,  上下打量他一番:“我見你印堂發黑,  恐有血光之災啊。”

    古光春有些無語,這許半仙連瞎子都不願意裝,  還想騙他的錢,  想得美。

    雖是這麼想著,古光春逗趣般說道:“你既看出我有血光之災,能破解嗎?”

    古光春原本以為會聽到許觀月說只要給錢,  就能幫他破解血光之災之類的話。

    沒想到許觀月搖頭笑了,故作神秘道:“有些事強求不得,你這血光之災避無可避。你聽我的,早些回去,與兒子多說兩句話吧。”

    許觀月知道他有兒子,古光春並沒有覺得震驚。騙子們喜歡張口就來,隨口亂說,恰好說中了他有兒子,也不是不可能。

    古光春逗了逗籠子裡的八哥,小聲說了句:“騙子。”

    八哥被他養的很好,聽到古光春的話,跟著古光春叫道:“騙子......騙子......騙子......”

    八哥的聲音又尖又細,許觀月將八哥的話聽得清清楚楚。

    雖然古光春覺得許觀月是個騙子,但此刻有些尷尬,提著鳥籠離開了。

    許觀月卻不計較古光春和他八哥說的話,還友好地朝他揮揮手:“真的不提前回去嗎?這個建議我不收費的。”

    古光春走得更快了,還沒等他走遠,就看到許觀月朝著路過的中年女人喊道:“這位大姐,我見你印堂發黑,恐有血光之災,要不要在我這算一卦?”

    古光春:“……”

    這真是騙子的做派了。

    中年女人臉上露出猶疑之色,試探性開口:“大師,我的問題要怎麼解決?”

    許觀月見來了生意,立即坐直了身體,對著中年女人搓了搓手指,指了指旁邊的牌子——一百一卦。

    價格倒是不貴,中年女人意會地遞了錢。

    許觀月滿意地笑了:“回去之後不要碰任何金屬製品,你的血光之災即可化解。”

    古光春聽到這話,嘟囔了兩句:“說得和真的似的。”

    中年婦女得了許觀月的話,滿足地離開了。

    沒過多久,她又風風火火地回來了,怒氣衝衝地說道:“這就是你說的血光之災?”

    古光春剛和人下完一局棋,恰好聽到中年女人的聲音,抬頭看過去,便看到中年女人舉著手指,手指正在流血。

    如果不是中年女人速度快,迅速趕到這裡,說不定手指都快癒合了。

    許觀月抬了抬墨鏡,尷尬地笑了笑:“我不是說讓你不要碰金屬物品嗎?你看,這不做飯的時候切到手指,應了我的卦,有血光之災了?”

    古光春:“……”

    古光春一時不知道許觀月算的準還是不準了。

    中年女人不依不饒,將先前給許觀月的一百塊錢又搶了回去。

    許觀月的墨鏡都被中年女人折騰得掉在了地上,他彎腰撿起墨鏡,嘀嘀咕咕地說道:“賺錢不易啊。”

    古光春並沒有多想許觀月的事情,他覺得這個許半仙多半是瞎貓碰上了死耗子,他提著鳥回家了。

    古光春回家之後,喝了壺茶,吃了兒媳婦做的飯,準備睡個午覺。

    朝床邊走去的時候,腳下踉蹌了一下,直接撞在了床上。

    有鮮血從額頭留下,古光春恍恍惚惚地覺得疼,隨即他發現自己竟然飄在半空中。

    他感覺到一陣拉扯的力量,將他拉到一邊,古光春大驚,想大聲喊出來,卻發現不管是兒子還兒媳都毫無反應。

    古光春意識到他們應該聽不到他的聲音。

    古光春飄在空中,只有八哥似乎聽到了他的動靜,對著他的方向叫了幾聲。

    古光春又是緊張又是害怕:“我到底怎麼了?”

    他聽到旁邊一個聲音響起:“你怎麼了?你壽命盡了,和我一起去地府吧。”

    古光春抬頭,就看到了飄在他不遠處的鬼差。

    古光春意識到自己死了,他著急地看向隔壁房間裡的兒子和孫子,乞求道:“我能不能再和他們說兩句話?”

    鬼差一臉冷漠:“時間到了,你要趕緊離開。”

    說著,鬼差毫不留情地拉了拉古光春,古光春渾渾噩噩地跟在鬼差後面,恰好又路過了自己經常待得天橋,看到許觀月還在那裡。

    恰好此時,許觀月抬頭看了過來,對他笑道:“我讓你早些歸去,現在遲了吧?”

    古光春:“!!!”

    沒想到這個許半仙真的是半仙,有真本事。

    古光春垂頭喪氣,如果知道許觀月說的是真的,他肯定立即回家,與兒子、孫子多說兩句話了。

    只是他非常不理解,許觀月這麼厲害的大師,為什麼會在天橋下襬著個攤子,而且只收一百一卦,看上去像是一個騙子?

    聽到古光春的疑惑,許觀月得意地說道:“這是個人愛好……你看我身上的衣服,是我徒弟幫我買的,好看嗎?”

    古光春:“......”

    古光春還沒說什麼,就聽到旁邊的鬼差一臉討好地笑道:“好看好看,玉面霸王大人選的衣服就是好看。”

    古光春:“???”

    這鬼差怎麼回事?

    剛剛在他面前還一副高高在上、冷淡無比的樣子,怎麼在許觀月面前這麼狗腿?

    古光春帶著這種疑惑,被鬼差拉著繼續前進。

    古光春實在太好奇許觀月以及許觀月徒弟玉面霸王的事情,但因為鬼差在他和許觀月面前完全是不一樣的態度,古光春實在不敢問。

    鬼差帶著他又走了一路之後,遇到了另一個黑衣鬼差。

    黑衣鬼差手裡帶著一隊鬼,與古光春不一樣,這隊鬼是被綁著的,且古光春看著這些鬼,總覺得非常奇怪。

    這些鬼不是腦袋扁了,就是缺胳膊少腿,看上去古里古怪的。

    帶著古光春的鬼差看到這個場景,卻一點也不意外,只一臉理解地問道:“又是玉面霸王大人抓的?”

    黑衣鬼差點頭:“是啊。”

    聽到這話,古光春好奇地豎起了耳朵,聽到黑衣鬼差說道:“除了玉面霸王大人,誰能將這些鬼打成這副模樣呢?”

    兩個鬼心有慼慼焉,同時在對方的臉上看到了敬畏。

    在古光春心中,許觀月的徒弟是一個青面獠牙的狠人,說不定身高兩米,五大三粗。

    就在古光春胡思亂想的時候,他看到這兩個鬼差停下了腳步,飄出去幾米,恭敬地問道:“玉面霸王大人,您有什麼事兒?”

    古光春帶著敬畏的心情抬頭看去,卻見到不遠處站著一個長相出眾的年輕女孩。

    古光春:“???”

    這是玉面霸王?和他心中青面獠牙的形象完全不一樣,看上去很普通。

    在古光春疑惑的時候,他看到他眼中的普通女孩,從背後拉出一個鬼,隨手捶了捶鬼的頭,遞給兩個鬼差,說道:“剛剛太匆忙了,差點沒注意到這個狡猾的鬼,這鬼也是十萬嗎?”

    古光春:“???”

    在古光春面前趾高氣揚的鬼差低下頭,一臉恭敬:“那當然,我們地府和危管局合作,說好了一個鬼十萬,就絕不反悔。”

    許昭將鬼送到黑衣鬼差手中,知道自己很快又會多十萬存款,才心滿意足地離開。

    而那個被她隨手捶了一頓的鬼,腦袋一直是扁的。

    古光春終於知道被黑衣鬼差帶過來的鬼,為什麼都奇形怪狀了。

    古光春:“......”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在古光春感慨的時候,那兩個鬼差還在討論:“前一段時間有許多鬼趁機逃出地府,我擔心會出事,沒想到玉面霸王大人竟抓了這麼多鬼回來。”

    黑衣鬼差表情微妙:“畢竟一個鬼值十萬呢。”

    兩個鬼相視一笑。

    “上次有不長眼的鬼湊到玉面霸王男朋友面前,想要吃他的肉,被玉面霸王揍了許久。這個鬼受不了,逃回地府自首。玉面霸王一路追到地府,當著眾鬼的面,將這個鬼揍得不成人形才罷手。”

    “現在哪個鬼不知道玉面霸王的男朋友是碰不得的唐僧肉?”

    兩個鬼差抖了抖,雖然他們是地府的鬼差,不是作惡的鬼,但親眼看到玉面霸王揍鬼,還是會感同身受。

    說完許昭的事情,他們又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起了八卦:“另一個捉鬼比較多的人類,好像叫什麼楊士奇?似乎剛從危管局放出來?”

    黑衣鬼差一臉八卦:“你知道被關在地府監牢中的鬼王楊慈嗎?前一段時間統計罪行,嚯,這楊慈,手上惡果累累,不受罰個數千年都不能投胎。就算投胎,下輩子也不是人身了。楊士奇就是楊慈的徒弟,聽說他在努力行善,為楊慈贖罪。”

    帶著古光春的鬼差感慨:“人啊,有時候就是太重感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