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五月 作品

58、春日喜鵲

    天漸漸暖和, 但是這一年的三月突然倒春寒,本來暖了幾天,氣溫又驟低迴去。

    江鵲那天穿的薄, 寬鬆的色毛衣, 卡其色的直筒百褶裙。

    下班前幾分鐘,路威給大家點了熱飲。

    江鵲捧著熱拿鐵,認真地給明天要錄的稿子做標記。

    “真用功啊!”路威往前湊了一下,對她豎著大拇指。

    江鵲揚唇淡笑,這些日子她已經錄完了七本小說, 公司對接到平臺後反饋很好,那個賬號上甚至還積累了不少粉絲。

    “有個事兒啊。”路威拉過來一張椅子, 往旁邊一坐,單手指節扣了扣她的桌子。

    “什麼事?”江鵲放下筆抬頭。

    “咱們這兒接了一個廣播劇,挺出名一小說的授權, 我思來想去, 還是覺得你的聲音最適合, 那個作者微博下面還有人艾特咱們公司說要你配呢。”

    上次跟她說廣播劇的事, 轉眼都已經是幾個月前,江鵲很沉得住氣,有聲小說讀的越來越好, 聲線的轉換非常自如。

    “好, 我試試。”

    這回,江鵲沒有拒絕。

    她總要一點點努力嘗試。

    那句話也是沈清徽告訴她的,你要做的事情, 要去做,遺憾的不是你不能,是你從來沒為它嘗試過。

    路威笑了, “行!過兩天試試音。”

    這半年裡,沈清徽幾乎每天都會來接江鵲,偶爾是另一個助理來,他從不許江鵲去擠公交打車,總是親力親為,只要是他來,每天一束花。

    路威在樓上都看的挺羨慕。

    也跟沈清徽說過幾句話,沈清徽的話並不多,但句句都能感受到一抹情意。

    路威心裡也知道,沈清徽對江鵲的感情,從來沒有半分輕薄,那是一種平等的珍愛。

    五點半一到,江鵲的手機準時震動起來,江鵲打卡下班,跟辦公室裡的女孩子們一一告別。

    出了公司,潮溼的冷風從寬鬆的領口灌進去,江鵲小跑幾步,看到依靠在車旁的男人。

    淺灰色的西褲,深棕色的薄毛衣,外面一件卡其色的薄風衣。

    他懷裡還有一束□□相間的花束,看到她跑出來的時候,他眼裡挽起笑意。

    江鵲跑到他面前,彎腰聞了聞花,很新鮮嬌嫩的玫瑰,散發著淡淡的清香。

    沈清徽為她拉開車門,上車後跟她說,“過幾天有空嗎?”

    “有,我這個月還有幾天調休。怎麼啦?”江鵲捧著花,低頭撥弄了一下花瓣,然後目光盈盈地看向他,同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開心的。

    “想帶你去港城幾天來著。”

    “好。”

    “不問問為什麼?”

    “不問,跟你走就是了。”

    沈清徽正啟動車子,聽到她理所當然的一句回答,他笑了。

    就這麼忽然地想起以前她的回答。

    “你不會把我拐走的,要是真把我拐走了……你對我這麼好,我也願意。”

    “沈生要把我拐走嗎?”

    “那不用拐了,我跟著您吧。”

    她的答案,從始至終都是他。

    在一個紅燈的路口,沈清徽難得有一點類似“失控”的感覺,忽然捏著她的下巴親了一下。

    江鵲沒有反應過來,餘光還去看外面紅燈,想著萬一被拍到會不會罰款。

    沈清徽輕笑一聲,溫熱的呼吸覆在她的鼻息間,是淡淡的木質清香味道,很迷人。

    “還不高興?”他笑著問了一聲。

    “才不是,”江鵲笑說,“被交警查了怎麼辦。”

    沈清徽就趁著等紅燈的空檔,騰了一隻手牽著她,她的手皙纖細,很軟,但是冰涼。

    他說,“手這麼涼,我給你暖一下。”

    江鵲將手指鑽進去扣住他的手,“你明明是想牽我手。”

    沈清徽又被她惹笑了,也不反駁,小姑娘拉著他的手不鬆開。

    明亮的天,正路過一條繁華的馬路,因為有她在身邊,心間滿是暖的。

    料峭春寒,溫度也沒有冷到那裡去,尤其最近天氣晴朗,日照充足,沈清徽又抽空讓人把溫房裡的花兒都搬了出來。

    一片綠意盎然,只是龍沙寶石抽了新枝,還沒開花。

    那天江鵲趁他上樓換衣服,鑽進了廚房,沈清徽下來的時候,她已經繫著圍裙在煮湯了。

    沈清徽從後面攬住她的腰,江鵲正好切了一片蘋果,她在他懷中回過身,將一片蘋果塞進他口中。

    蘋果很甜。

    明明她在身邊,還是勾起了纏在心口的柔軟。

    薄薄的蘋果片,獨有的清甜,軟糯,讓正道湯都多了一絲新意。

    沈清徽擁著她,“過幾天,陪我去港城,見見我媽媽。”

    這句話裡,明明是很淡的口吻,卻總有一種深情承諾的繾綣。

    其實重點並不是帶她回去見莊景月,是他在這個世界上並沒有什麼親人了,他一直想要同莊景月說一句,自己不是沈容信。

    他是沈清徽,他有江鵲。

    江鵲試音,作者和合作公司都很滿意,路威很爽快地給她准假。

    還不忘說,晚回來一天要扣錢啊,扣100吧。

    江鵲笑,下了班後,沈清徽直接帶她去了機場。

    從淮川到港城,只要兩個半小時。

    邵聞瑾聽了消息,來接他們,說他媽媽莊清月邀他們一起吃晚飯。

    沈清徽偏頭問了下江鵲,邵聞瑾開車,從前視鏡裡看了一眼,江鵲有點不好意思,“好。”

    沈清徽這才應允。

    莊家只有兩個女兒,莊景月與莊清月。

    莊清月年輕的時候頗有女強人的風範,所以後來出了事情,莊家也交由了她的兩個兒子,邵聞珂和邵聞瑾手裡。

    莊清月只比莊景月小了十幾歲,眼下也是七十多的年紀,但是保養很好,雖老了,但很有氣質。

    飯局就在莊清月的別院裡,在港城這樣寸土寸金的地方,她獨有一處僻靜的蘇式園林,很幽靜雅緻。

    桌上的幾道小菜,也是家裡的保姆做的。

    邵聞珂和邵聞瑾在公司裡還有事情,送了他們,來打了個招呼就走了。

    餐廳裡只有他們三人,尚且算是溫馨的一餐飯。

    莊清月的視線落在江鵲身上,看著年紀不大,但是明豔動人,眼神裡的笑容很乾淨,說的一口很標準的普通話,而沈清徽在飯間對她也很是照顧。

    莊清月很喜歡沈清徽,但奈何一年見不到幾次,她自知姐姐自從失去了長子後精神一直不太好,常常喚著沈容信的名字,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沈清徽自幼就不太親她。

    中間沈清徽去接了個電話。

    莊清月給江鵲夾了一筷蝦仁。

    “謝謝小姨。”這樣叫有些違和,但是江鵲也就隨著沈清徽這麼叫了。

    “清徽他很不容易,他小時候被人綁架過,我姐姐與姐夫都不太對他上心,以後清徽有你,我也終於放心一些,”她說,“他可能有些不好的地方,還要江小姐多包容了。”

    江鵲應著,心下卻有些詫異,沈清徽從不對他提起這些,以至於江鵲竟然一無所知。

    飯後,莊清月留他們在這住,沈清徽婉拒了,說已經訂好了酒店。

    莊清月只能送他們出來,邵聞瑾給他留了一輛車,他開車帶著江鵲回的酒店 。

    是海景套房,窗外就能看到一片明亮的海域。

    港城這個大城市,在夜幕下,繁華的像水晶盒子的城堡,海岸邊瑰麗的燈光,像極了淮川的外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