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六月 作品

150、城建會議1

    李朝陽沒有與錢向軍過多糾纏。

    他看了一眼手錶, 九點了,天色已晚。從五點到現在已有四個小時,大家面對著喝斥、軟禁、捆綁、威脅, 一顆心七上八下無處安放。

    錢向軍前倨後恭,不停賠著小心, 說要請大家吃飯壓驚, 李朝陽卻不願再與這種小人計較。

    他看了眼手腕, 紅腫淤青一片。今天下午右手手腕關節被常老大扭傷, 還沒有完全恢復又經過一輪捆綁, 再不治療恐怕明天會完全動彈不得。

    再檢查了一下四個學生的手腕,都有不同程度的瘀傷。李朝陽拉長了臉, 對錢向軍說:“賠罪的話不必再說, 先送我們去醫院治傷吧。”

    錢向軍叫人開上車, 將師生五人送到縣人民醫院, 將值班醫生拖出來,敷上藥膏,綁上紗布, 每人手腕上都多了一圈雪白。

    蘇嶺舉著手腕對著光看了一眼, 開著玩笑:“只是一般的軟組織挫傷, 這麼鄭重對待好像有點過了?搞得別人以為我們受了重傷。”

    李朝陽撫了撫自己的手背,輕聲道:“回去好好睡一覺, 明天早上起來手腕就會舒服多了。那牛筋繩捆著肯定會受傷, 認真點總不會錯, 聽話。”

    蘇嶺忙收了笑,點了點頭:“好的,老師。”

    一行人再次回到縣政府招待所,走路都有點打飄。這一天, 太累了!

    早上6:30就起床收拾,7點坐吉普車出發,路上吃的乾糧當早餐。中午在溪谷縣參觀了一圈之後,建委王主任請吃飯,之後匆匆趕到仙靈縣。

    還沒有與建委邵主任聊上幾句,便被鄭福民拖進了古城牆保護的旅程。冒著大雨和拆遷隊對抗、鬥爭,好不容易回來洗個澡,晚飯都沒來得及吃,又進了公安局。

    最折磨人的,是環境給予人那無形的、精神上的壓力。

    空蕩蕩的房間,白牆黑字標語“坦白從寬,抗拒從嚴”,鐵腳椅子、鑄鐵桌子、公安制服、灰色三角形燈罩下的光柱……

    在這樣的環境裡,再膽大的人都會變得謹慎。

    錢向軍三個人冷麵喝斥、沒來由地汙衊、拍桌子大吼、令人捆綁——這讓李朝陽腦子的弦繃得緊緊的,就怕真的被扣留在這仙靈縣,再胡亂陷害個罪名,公職丟了不說,還連累學生吃苦。

    即使是冷靜如盛子越,心裡也不好受,她第一次感覺到自身力量的微小。軍刀還回來,手腕上的傷也處理好,但濃濃的挫敗感卻令她情緒極為低落。

    從公安局到醫院、再回到招待所,盛子越一直保持沉默。直到躺在床上,她依然一聲不吭,嘴唇緊緊抿著,唇角向下,雙目直勾勾地盯著天花板,似乎心事重重。

    蘇嶺努力安慰她:“沒事啦,不是你的錯。公安局那個副局長真噁心,他還想汙衊我們是特務呢。幸好你這匕首是那個顧少校送的,估計他很厲害吧,看把那個肥頭大耳給嚇的。”

    盛子越蔫蔫地“嗯”了一聲,像霜打的茄子一樣。

    蘇嶺人雖小巧,精力卻很充沛,拿起招待所的藍花白瓷茶杯,擰開塑料開水瓶的瓶蓋,倒了一杯熱水放在盛子越的床頭小櫃上:“好了,別這樣。今天你神勇鬥敵,我可佩服你呢!來來來,盛女俠喝杯水。”

    盛子越打起精神坐起來,從揹包裡取出個小巧的茶葉罐子,取出一撮茶葉丟進杯中。一股悠香在屋內縈繞,蘇嶺嗅了嗅,眼睛一亮:“好香的茶。”

    盛子越將茶葉罐子遞給她:“你也泡杯茶喝吧?”

    蘇嶺屁顛顛地拿過另一個杯子,倒了杯綠茶,興奮地聞了聞,端著茶杯站起來就往外走:“我給老師送杯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