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鬥羅 作品

第286章 風起

    最終,他抬手,拿起國璽,印在了一旨議和協議之上。邪眸中閃爍著捕獲獵物成功的喜悅。

    天風一十四年。星羅帝國揮師北上。

    唐銀並非嫡系長子,縱然才智無雙,手中沒有實權,依舊無濟於事。

    而那份議和協議上,星羅帝國不僅沒有表示需要天鬥割讓城池,亦是沒有索要歲幣。

    戴沐白,他所要的只有一人——唐銀。他只要唐銀為他,生生為奴。

    他仍記得,攻打天斗的第三場戰役上,那少年因主帥陣亡臨時領命,但卻表現非凡。不論是一手使得出神入化的暗器,還是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的統領能力。

    藍髮藍眸,自映入眼簾的一瞬起,便是再沒能抹去。

    他想知道,那人何等的驕傲卻不得不臣服於自己腳下的樣子

    他想知道,那個從未在他手上敗過一局的少年,如何在完全不公平的情況下再次讓自己有所驚喜

    他想知道,他對他的感情,是不是名為愛。

    他想知道,在被困之後那個傳聞中他的戀人風笑天卻一直沒有來救他,後來逃出生天的他,會如何面愛情

    僅僅是因為他想知道而已。

    【這一切,興許不是愛情吧。沒錯,一定不是。】

    每日每夜,戴沐白一直告誡著自己這句話。然而他卻疏忽了,沒說一次,那人的影子在他腦海中便是重印了一次

    時間太久,以至於揮之不去。

    唐銀的才智無雙,在面對戴沐白的軍隊從未吃過一場敗仗,這一點別的將帥從未做到。

    也僅僅是因為這一點,眾說紛紜,那些平日裡根本無用的所謂重臣,紛紛質疑唐銀的忠誠。

    他是私生子,別人又怎會清楚他對於親情的渴望,單是這一點,他就絕對不可能背叛。

    如今戴沐白又是要他歸順,似乎更加坐實了他所謂的罪名。

    如今的天鬥,他縱然想留,也是呆不下去了。

    生與死的選擇,不過如此。

    如果苟且偷生,能夠保住國家,能夠保住他心愛的妹妹。

    如果慷慨赴死,能夠保全尊嚴,能夠保住僅剩的一點自尊。

    當唐銀與戴沐白再見之時,一個還似從前丰神俊朗孔武有力,另一個則是已經因為長途跋涉加上飲食上猜忌,而瘦弱憔悴。

    戴沐白又怎麼會不心疼。但是他的心疼,在眼底,在心裡。縱然唐銀才智無雙能夠分辨,別人也是決計看不出來。

    而對於他的真情,唐銀只當做惺惺作態。冷哼一聲。

    長袖下的匕首,是為了殺人而存在的。

    然而他要殺的,卻並非戴沐白。僅是自己罷了。

    從天鬥帝國決定將他獻給戴沐白的一刻開始,他便是看清了。

    自己這條卑微而又低賤的生命,根本高攀不起原本應有的幸福。

    他是帶著質疑與蔑視離開天斗的。來到星羅,他必然會面對更加的恥辱。

    既然接受了薄情,為何不寡義相回。

    大殿之上,金碧輝煌。他冷笑一聲,藍眸深邃。

    匕首亮,雖不是人間罕見的鋒利,但至少,足夠讓人斃命。

    長袖舞,反手一揮。刀鋒抵至咽喉。

    他本就不打算索求什麼。未等戴沐白回神,刀鋒已是入喉三分。

    離開天鬥,他完成了身為人子最後的使命。

    盡於星羅,他守護了身為唐銀最後的尊嚴。

    戴沐白是愛他,但他不能說。

    他的愛,如鎖鏈,只會讓生於汙泥而不染的他,重重地落在深淵不得翻身。

    至終,唐銀也不知曉。他只當做世人沒有愛惜他的,便是毫不留戀離開。

    此去,亦是帶著戴沐白唯一的愛,魂歸。放學以後,總是孩子們最歡脫的時刻。然而以那個年齡的孩子,捉迷藏其實真的是有趣的遊戲了。

    戴沐白一直不明白,為什麼在武功上最認真的唐銀,總在他找人的時候,明明找不到,偏還總是粗心露出一點衣角。

    然而當他明白的時候,已是多年之後。

    畫畫一直不是第一堂課,所以戴沐白沒有遲過。

    戴沐白喜歡畫潑墨的山水,也喜歡畫華貴的牡丹與冷傲的寒梅,總之都無正形。但他喜歡看唐銀畫蓮花。

    唐銀擅長的是工筆畫。細膩柔和。每一筆都如他自己的性格一般溫柔。

    盛夏,在神魂村有個特別的節日,據說是為了紀念傳說中海神與萬獸神那場偉大的曠世奇戀。

    當戴沐白14歲,唐銀也12歲左右的這一年。

    當節日來時趁著所有人忙成一堆兩人相視一笑。清朗的聲音透著少年特有的陽光,

    【那個……唐銀,有個事。】戴沐白問得支支吾吾。生怕驚著唐銀

    【嗯。】即使是在橋下避雨又舉著荷葉,儒雅的氣質仍是不變。

    【我喜歡你】儘管之前預熱得猶豫,但是開口道出這句話,卻是堅決的

    【我也是】唐銀輕笑回道。

    【情人之間的那種喜歡】戴沐白得到了意料之中的回答,緊接著又補充

    這一次,藍髮少年的聲音沒有像之前那樣緊跟著傳出。

    回應他的,是一陣無聲。

    他垂睫,不敢再直視他的藍眸。他怕從中見到他最害怕所見到的嫌棄與厭惡。

    唐銀抬頭,在他眉間,留下淺淺的一個吻。或者說是輕輕觸碰了一下更為合適。

    然而這卻足夠。

    最好的回答。

    盛夏的雨天,是最愜意的日子。蓮動,情動。雨落,情定。無墨

    銅鏡前,伊人紅顏,歲月霜未染

    馬背上,英雄痴狂,風華血繪疆

    他十載未妝青絲染霜為誰惆悵

    小窗旁默守明月光

    他一入疆場鐵戟鋒芒為誰痴狂

    千軍帳遙望點星芒

    他窗前那道明月光是他千里傳來的思念痴悵

    他手中那柄蛟龍槍是他十年表達的期艾守望

    他負他十年韶華往事卻似指間流沙流逝在他的寬恕的話

    他負他千里征伐曾經只同昨日黃花凋謝於他的無情劍下

    他白紗終血濺

    心仍望向大漠孤煙

    醉候十年

    只等來無情硝煙

    他鐵甲照寒光

    劍仍守著伊人故鄉

    置身疆場

    僅聽聞他身心殤

    是誰一時的年少無知

    挽起誰的髮髻

    許下承諾再將他拋棄

    縱身疆場卻說不離不棄

    拼殺時火花寫意

    回信道平安無事

    明月空照難捨回憶

    僅留後悔給他與自己

    是誰一時懂了心魔

    信了誰的承諾

    遵守誓言等候十年輕笑我

    幾分情殤卻不言而沉默

    耐不住孤寂提筆潑墨

    指尖跳動墨痕繪出他的淡漠

    故作堅強假裝冷漠

    冰封心靈十載最終獨自墨香淡,描繪那氤氳著江南煙雨氣息的小鎮。

    萬楓橋,燈火明。藤黃暈染著朱磦。點點淡墨在宣紙上暈開,寥寥數筆,勾勒煙雨。

    畫面角落,他執傘。身已半溼。傘的另一半下面,留這個人的位置,帶著淡淡的花青色,卻留著不少飛白。

    燈影晃,人跡渺。

    潮水寒,君不在。

    那畫,是當日歸來後,二人同畫。

    茗煙樓,萬楓橋,戴沐白執筆。

    油紙傘,一雙人,唐銀輕勾勒。

    雲非月,如缺便不見得能再圓。

    花非夢,若殘便不見得一場空。

    浮生一場空。戰火終是燃燼那世外的小鎮。

    或許從一開始,戴沐白的身份便不是秘密。畢竟在那個戰火侵擾不到的小鎮裡他的身份並沒有那麼重要。

    但是,事實的殘酷卻讓這身份變成阻隔二人的天塹。

    星羅尋至他的下落,命他歸族。

    天鬥發令於這小鎮,令他從軍。

    他們雖有在一起的同樣的願望,卻必須有不一樣的立場與選擇。

    天鬥是他的故鄉,保衛本就是義不容辭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