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歸元 作品

第253章 名花有主

    崖上士兵轟然一聲。

    鐵慈哈哈一笑。

    這一刻忽然想起飛羽。

    這崖上插武器下崖,還是為了致敬飛羽。

    你還好嗎?在哪裡呢?有沒有喪失希望,有沒有受過苦痛。

    相信我,我會救下你。

    迎面的風撞在面門,再掠過脖子像刀在割。長髮凝了霜,霜再被風吹散,落在身後星花滿天。

    她將手中的累贅拋出,大喊:“堅持住!相信我!”

    聲音被風吹散,越過萬里關山。

    崖上士兵面面相覷,不知道她在對誰呼喊。

    姚馳被扔出,驟然臨空,以為必死,大聲驚叫,啊啊啊聲滿群山,崖上士兵被炸得捂耳朵。

    片刻後他砰地一聲屁股著地,身下柔軟,茫茫然抬眼再看,離落下來的地方不過一丈。

    原來方才已經快到底了。

    姚馳又驚又氣又愧,蹭一聲輕響,鐵慈也落在他身邊,他下意識往後一縮。

    上頭卻忽然有人大喊:“皇太女威武!”

    一聲出而萬聲應,“皇太女威武!皇太女威武!”

    整個山崖間都回蕩著不斷的“威武威武威武……”,叫得姚馳臉色死灰。

    有人大叫:“我等當迷途知返,速速跟隨太女殿下!”

    當即便有大批人應和。

    於是便有身手矯健的士兵,揹著繩索在山崖上上下攀援,利用專門的射槍射出繩索,和對面預留下的扣子連接,來來回回,不多時便結出繩橋。

    還有人試圖攀援而下來接鐵慈,鐵慈示意不必,踩著長矛又衝了上去,一邊踩一邊就把長矛收了,姚馳見她上去,也試圖要跟著爬,結果皇太女過河拆橋,他眼睜睜看著長矛梯在眼前消失,氣得臉色青白。

    鐵慈才不管他,照樣揹著長矛上了崖,把那一捆長矛往地下嘩啦啦一扔,笑道:“發媳婦了!一人來認領一個媳婦!不許多認!不許錯認!”

    士兵們原本見她上來,都睜著好奇的眼睛看她,猶豫著要磕頭還是怎地,結果她上來就是這麼一句話,流裡流氣的,頓時鬨堂大笑,有人笑道:“咋就成媳婦了!”

    “武器在戰場上,可不就是士兵的媳婦,能保命,要愛護。”一個士兵接了話,笑道,“太女殿下,要不是我媳婦,我還真想把這槍送你。”

    “嗐,太女稀罕你這爛槍!”

    “要我我就不送,咱這矛,送過太女下山崖,也送過太女上青雲,是光宗耀祖的矛,我要拿回去供起來,以後世世代代,都有得講古!”

    “老黃不愧是咱們隊裡的文人,這說的對!”

    有人喊:“太女殿下,啥時候真給俺們發個媳婦!”

    眾人笑聲裡,鐵慈也笑,“好好幹,留住命。海晏河清時,光榮回家養老,朝廷給發大筆歸鄉錢,要娶什麼媳婦娶什麼媳婦!”

    “哎我要隔壁村的紅香!”

    “沒志氣,我要萬寶樓的玉寶兒!”

    一時眾人都開始討論起老婆,這話題什麼時代都會引起男人的興趣,氣氛頓時快活熱鬧。

    眾人原本心中惴惴,卻沒想到皇太女這般平易近人,卻不知道鐵慈宮廷長大,逢人說話,早練就一層瞬間便讓人如沐春風的本事,籠絡這些士兵不過手到擒來。

    何況她之前出手就留了餘地,除了一開始弄死一個將領外,士兵都只是踩昏,沒傷一人性命。

    因為那時,她想要的,就不僅僅是闖關。

    這天下疆土,泱泱萬軍,都是她的,她憑什麼要像一條喪家之犬般被自己的士兵追逐?

    討論聲中,忽然有個聲音傻里傻氣地道:

    “你們都沒志氣,我要皇太女這樣的!”

    這話一出,立即被身邊人一巴掌拍在腦袋上,“瞎咧咧什麼,皇太女這樣的尊貴人,也是你瞎比的?”

    宛如冷水進了油鍋,士兵們不安地看著鐵慈,都怕這全天下第一尊貴又強大的女人會發怒。

    鐵慈沒生氣,也沒笑,她抱臂站在崖邊,微微仰頭,看著側前方的天與崖。

    那是遼東的方向。

    喧囂漸漸平息,黑壓壓的人群一片寂靜,寂靜裡,所有人都聽見那個女子,悠悠地道:“我啊,名花有主咯。”

    ……

    夏侯淳揹著狄一葦,在山林間縱躍,不多時便接近了主營所在,從山上往下看,主營依舊,只是營與營之間似乎打亂過駐地,彼此之間挖的壕溝更深,巡查更嚴。

    而且所有營地,將蠍子營圍在中間,那些添出來的營地裡,應該是黃明蕭常帶過來的人,將蠍子營圍住日夜看守。

    而永平原來的普通士兵,營地則在這些黃明蕭常親軍之外,卻建了高牆深溝阻隔,唯一的開口對著一道河,處於想逃難逃想造反沒法造的境地。

    永平軍的武器都被收繳,輜重庫和糧庫被包在了蕭常親軍的營地裡。

    夏侯淳在上頭遠遠看著,發現了問題,“如果你們永平軍的武器都被收繳,應該放在輜重庫中,按照大乾軍例,永平軍這樣的建制所配備的輜重不在少數,看你們那個輜重庫不算大,大概堪堪放得下,如今再放這些士兵武器,是怎麼塞得下的?”

    聽見這個問題,狄一葦眼睛一眯,笑了。

    她很喜歡眯眼睛,睫毛不長卻密,微微一垂,慵懶中自有迷人之處。

    夏侯淳站在陰影裡,瞟一眼,轉過頭,手好像有點閒不住,摸了摸身邊的樹枝。

    發現自己好像擋了他視線的赤雪,十分自覺地挪了挪位置。

    “是啊,你說,為什麼塞得下呢?”狄一葦一邊笑,一邊伸手撮唇,猛地吹起哨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