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歸元 作品

第75章 酷炫狂霸拽(一更)

    周邊一陣騷動。

    一個圓臉書生悄悄湊過頭,道:“你也太託大了!人家故意擠兌你你就應了?書院的優異不是優秀,隨手便能給的!各位教諭助教每年的優異評定有定額。每人每年不可超過三人。否則就要公開評審。書院今年才發出去四個優異,都是甲舍優班才有!”

    鐵慈笑道:“四個呢,不少了,我就要三個。”

    那人瞧她一眼,嘆口氣,搖頭不說話了。

    此時經義課的夫子姚先生進門來,一眼看見高踞對面的鐵慈,皺皺眉,卻沒有說什麼。

    鐵慈卻不認為這是夫子慈和,很明顯這個座位就是個刑座,絕非今天才架起來的,一般誰犯了錯誤被孤立了,大概都會被趕到這個位置上去坐,以至於夫子司空見慣。

    對霸凌視而不見,本身就是一種態度。

    明經科是毫無技術難度的科目,主要就是經義的背誦和理解。躍鯉書院的背誦要求已經上了一個臺階,變成詩書禮易春秋諸經典中,師長提出一句,學生們要在其餘幾本經義中找到第一字和前句最後一字相同的一句接續。對經書的熟稔程度簡直令人髮指。

    鐵慈在御書房讀書,以“不好讀書,只求甚解”聞名,她討厭死記硬背,認為機械僵化,她背書一般都是先理解其義,至於原句,無所謂記不記得,畢竟她也不需要參加科舉。

    但是難免有些固執的大儒覺得她這樣是離經叛道,尤其她對於前朝註疏經典《五經要解》還頗有微詞,更是捋了人家的尾巴毛,因此也便傳出些皇太女不學無術的名聲來。

    此刻這種背書法,鐵慈聽了皺眉,但旋即姚先生便抬起頭來,點了鐵慈。

    “葉十八,苟不至德,至道不凝焉。”

    鐵慈抬頭無辜地和他對視。

    姚先生唇角的鬍鬚微微耷拉,不動聲色的鄙視根根分明。

    “你既初來,便允你只對下句。”

    鐵慈想了一會,好像是君子什麼來著?

    見她依舊答不出,姚先生耷拉的鬍鬚微微翹了起來,“賀先生的薦書,就給了你這樣的人物?不修己德,難成大道。這句就是說給你這樣的浮浪子弟聽的!不會背的,出去!”

    順手在手邊的學生評考頁上,葉十八的名字後面重重寫上:“下下!”

    鐵慈撣撣袍子,站起身,身後響起哧哧的笑聲。

    有人悄聲道:“還以為什麼人物,居然還正經八百打賭。嘖嘖,下下,書院最差,還有誰!”

    哧哧笑聲更響。

    鐵慈從容走過。

    姚先生的聲音追了出來,“就在這門外背,什麼時候會背了,什麼時候再上我的課!”

    鐵慈“哦”了一聲,經過他的講案,正看見他手邊一卷《五經要解》,邊緣都已經翻卷,顯然是常讀經典。便好奇地問:“先生這般考校我們,自己都會嗎?”

    姚先生氣笑了,道:“你這是還不服氣?那允許你考考我?”

    他是氣話,鐵慈卻立即道:“真的可以嗎?”

    姚先生:“……”

    半晌他將書一擱,反倒笑了,“書院允許問詰辯難,我不應你,倒會反給你咬一口,那你就請吧!”

    “我只想問先生。”鐵慈慢吞吞地道,“前朝五經各方註解,雜說遍地,互詰不休,一派混亂。大凌朝集採各家經典註疏,由名臣統一修撰頒佈天下,為《五經要解》。從此經義統一,有章可循。只是《禮記要解》以熊安適,王堪之疏為底本,卻選用了劉炫注,但凡兩者有不同處,以何為準?”

    “自然以劉炫注為準!”

    “那又是為什麼呢?劉炫,熊安適,王堪,不都是名動一時的儒門大家嗎?學問地位才識不分高下,為什麼就一定要以劉炫注為準呢?”

    “《五經要解》既然以劉炫注為準,那自然要遵循要解。疏不破注,不知道嗎?!”

    “那《五經要解》為什麼要以劉炫注為準呢?論文采俊麗,見識精微,似乎他也不比那兩位強啊。”

    姚先生窒住。鐵慈提出的問題,其實也是當前儒門的爭論點之一。所謂文無第一,學說之間本就難分高下對錯。前朝編撰的經義要解,從眾家學說裡選出一篇來做註疏並以之為唯一範本。本身就含有一定的主觀因素,再加上流傳過程中甚至往往出現謬誤,但本著尊重經典,疏不破注原則,後續一切學說見解都不許脫出五經要解的註疏範圍,很大程度上是對思維和學說的禁錮,更不要說還存在以訛傳訛現象,所以對這本經典,儒門有非議的也很多。

    姚先生並非不知道這爭議,卻嗤之以鼻,教書時也從來不會提出這種問題來思考,甚至以之為異端邪說,聽鐵慈這麼說,心中怒火便升了起來,正要呵斥。

    鐵慈又悠悠道:“那是因為,劉炫是當時編撰要解的文淵閣學士李晟的太師叔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