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歸元 作品

第351章 水到渠成

    她會派隨行的東宮左中允坐鎮按察使衙門,那位左中允品級不高,卻是兩榜進士出身,在六部觀過政,進過翰林院,修煉得人情練達,文臣武將那一套都心裡門清,有他坐鎮,就是代表著她,就無人敢明著勾連敷衍,大可以明著主持大局暗裡煽風點火,足夠讓黔州官場動盪幾個月,自顧不暇。

    等到那群人撕完,她這邊應該也處理差不多了,轉手也就可以清理黔州官場,撤的撤,塞的塞,將通往燕南的最重要的黔地徹底拿在自己手裡。而且那時候燕南事務如果穩定了,燕南官場必然也需要重整撤換,兩地之間調整起來會更加寬裕。

    不過在此之前,她要儘量趁此機會,將黔州的兵拿在手中。

    皇太女出巡,緊急情況下有調兵權,但也只限於一州衛所的兵力,若要調三州以上的衛所,就要先下文給都司衙門,再由都司出調令,輾轉之間,早就什麼先機都沒了。

    鐵慈看了一眼蕭雪崖,最終道:“南粵水軍此來既是練兵,也是換防。你不妨挑選出合適的將領,帶著自己的人,暫時代領一下各水上巡檢司的防務,也好將這浮光江上的水盜一網打盡。”

    蕭雪崖目中掠過一抹驚愕之色。

    皇太女這是什麼意思?

    她藉著齊靈源的事,不管三七二十一控制了整個黔州的水陸軍隊的將官,之後自然要拿黔州水軍軍權,掌控黔州水路,為自己穩定後方,可既然如此,就應當安排她自己的人,她竟然交給了他,她就不怕自己把持了黔州水陸,拿下黔州軍權,從而將她堵在燕南,從此回不了大乾嗎?

    鐵慈卻像根本沒擱在心上,像對著自己親信一樣,笑道:“之後的事,便拜託大總管了。”

    她轉身就走,留下蕭雪崖獨自立在風中。

    讓他自己慢慢想著去吧。

    鐵慈沒什麼不放心的。

    蕭雪崖可能自己還沒她瞭解他自己,這種及其驕傲的人,多疑只會令他覺得受了侮辱,更加離心,倒是加之以如山海的信任,他內心的原則和自尊就會給他劃下一條線,無論如何都不會越過那條線去。

    不管他想不想要,她扔給他了,他就一定會做好。

    做著做著,他就是她的人了。

    之後想要再割裂,談何容易。

    鐵慈笑得雍容高華,一臉坦蕩,一肚子算計他人的猥瑣,絕不會洩露絲毫。

    蕭雪崖叫住了她,卻問了個和他不相干的問題,他道:“臣有個問題想請教殿下,您為何最終選擇了西南招討使?是因為他是容家門下嗎?”

    帝王之術在於平衡,要想對付蕭家,抬舉容家是必要的。

    鐵慈笑了笑,明白他的意思,這不過是常規想法而已。

    但沉迷於在臣子間玩弄平衡的帝王,其實是無能的帝王。各種挑撥離間打擂臺手段,最終都會造成內耗和人才不能盡其用途。而一個黨派林立,困於內鬥的朝廷,對國力民生無益。

    真正強力的帝王,講究的不是手腕,而是對臣下的量才而用和足夠的權威和掌控力,以及解決問題的能力。

    這需要帝王本身文治武功,心在社稷,目光遠大,度量寬宏。

    她笑:“不,孤不管那些。誰是誰的門下,誰打上了誰的標籤,在沒有做出有損朝廷和國家利益的事之前,他們都是孤的臣子,孤一視同仁。若孤因為誰誰和誰有關係就各種顧忌,就罔顧他們的十年寒窗,半生苦讀的成就,那孤遲早無人可用;如果他們最終因為派系和權力之爭而壞了事,自有國法天威治之。”

    蕭雪崖往日裡冰山般的神情微有震動。

    他見過無數愛權弄權者,聽過權力角鬥場上各種爭鬥和算計,唯獨沒有見過這樣的坦蕩和格局。

    這才是帝王的心術和目光,不為外物牽引,見天地日月人心。

    “這次定新知州,時間倉促,所以孤讓人收集了他們日常的瑣碎消息。西南招討使性情有些耿介,不愛和人交往,周圍人評價一般,但再往深裡查問,就知道他是個孝子,帶著母親上任,並且揹著想要看山川的老母,走遍了西南的名山大川,一邊蒐集當地風俗民情,著書立說,一邊照顧老孃,事必躬親。沒有因為自己被架空而沮喪失意,也沒有上躥下跳鑽營換個肥缺,行力所能及之事,還能兼顧家人,造福後世,明顯是個心志堅定又隨遇而安的人,行事靈活有自己的主意,且熟悉西南民情,再合適不過。”

    “而水運提舉,還算清廉,這麼肥的差事,沒有大肆盤剝確實難得。但是浮光江多年水盜猖獗,也沒有好生清理,這說明此人膽小怕事,性情畏怯,如今黔州變動在即,西州離燕南太近,十分重要,這樣的人,是擔不起這樣一處水陸通衢重地的父母重任的。”

    “至於那位衛所鎮撫,孤的人還沒來得及得到他更多消息,但孤去看了看他們,此人明顯是個靈活人物,很會看風色,話裡話外都在隱約表忠心,並且竟然看出了孤之後可能對黔州官場要換將,很有點躍躍欲試模樣。按說該用這樣的聰明人……蕭總管,你猜猜孤為什麼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