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晉江

    與此同時,他也想起了自己在謝麟身上看到過的厚重因果。

    表面上看起來似乎不應該有因果的人,卻因果纏身,罪孽環繞。

    可到處瀰漫著不舒服氣場的地方,卻反而沒有因果。

    這讓燕時洵感到奇怪。

    不過,也正因為那老人和博物館都讓燕時洵十足的警惕,所以在老人說起門票的時候,燕時洵就二話不說直接掏了所有人對應的錢遞過去。

    並且,是從自己口袋裡掏出自己的錢,親手交給了老人。

    節目組所有人參觀博物館可能帶來的因果,也就從所有人那裡,轉移到了燕時洵身上。

    雖然現在看,老人雖然有些古怪,但並沒有做出超出正常界限外的事情。

    但燕時洵還是謹慎的防備了一手。

    並且,即便他很清楚,在嘉賓進入博物館參觀拍攝的時候,並不是節目組所有人都會進來,更多的後勤人員會留在外面的車上等候。

    但是,他仍舊分毫沒差的交了所有人的錢。

    這裡總讓燕時洵有種因果失衡的感受,因此對於因果格外的警惕。

    對於古怪的老人,他半點也不想欠對方。就算對方真的要索取因果或陽氣,也只會從交了錢的他這裡來拿,而不會波及到節目組眾人。

    燕時洵不是輕易會被動搖的人,對於自己,他有十足的自信。

    更何況此時還有鄴澧在他身邊,可以作為佐證。

    這樣奇怪的結論,讓燕時洵不由得心頭冒出疑惑來,重新將目光投向謝麟。

    謝麟本來還以為要出什麼事,畢竟之前搜到的有關這檔節目的評價,很多都在說這節目裡有鬼,還經常遇到危險,導演特別倒黴。

    就連宋辭,都在上一期節目中受了那麼重的暗傷,在醫院調養了這麼久才好。

    所以,謝麟在導演組寄過來的危險告知書上簽字的時候,就做好了心理準備。

    他以為這次節目也這麼倒黴,剛到目的地就要遇到危險,甚至都提著心緊張的準備隨時支援燕時洵,保護宋辭了。

    卻沒想到只是雷聲大雨點小,什麼都沒發生。

    謝麟在鬆了口氣的同時,也笑著搖了搖頭,暗道有些事情果然得是親眼所見,不能道聽途說。

    這麼看,節目也沒什麼危險嘛。

    雖然皮影博物館從外面看很是破敗,但走到裡面之後才會發現,它比外表看起來要大很多,並且幾個房間裡面,也都滿滿的堆放著東西,倒是真有點博物館的意思。

    老人除了收門票之外,似乎還兼任講解員。

    在收了錢之後,他雖然不耐煩,但還是不遠不近的跟在節目組嘉賓們身邊,有一句沒一句的介紹博物館裡的物品。

    但嘉賓們並不願意多靠近他。

    除了因為老人對燕時洵的態度和話語而耿耿於懷的白霜,還有本就看什麼都容易聯想的安南原以外,其他人也是能避開就避開,並不與老人搭話。

    原因無它。

    老人雖然沒做什麼危險的事,但給人的感覺陰森森的,哪怕只是靠近他,都彷彿在冬天裡靠近了一個大冰櫃,讓眾人很不舒服。

    老人倒也樂得輕鬆,反而高興了些。

    像是眼看著生意要賠了,所以及時止損的商人。

    燕時洵站在門口,無聲的觀察了片刻,才邁開長腿向眾人走去。

    不過,燕時洵雖然對老人在除了戒備之外沒有什麼主觀喜憎,但在燕時洵分屏前的觀眾們,卻抑制不住的畏懼厭惡老人。

    剛才所有的分屏都沒有拍到,唯有離老人最近的燕時洵這裡,清晰的看到了老人猙獰扭曲的面容。

    這讓很多觀眾都先入為主的生理性厭惡這老人。

    [不是說人越老越慈祥嗎?這老爺爺,看著也太可怕了……]

    [我爸推門進來喊我,剛好看到這老頭,嚇得我爸一屁股摔在地上,還以為看到鬼了emmm。]

    [不是說面由心生嗎?是不是這人以前幹過很多不好的事,看著才這麼陰狠?]

    [默默穿好了我的羽絨服,從老頭出來之後,就莫名其妙的低了好幾度,凍得我直打噴嚏。]

    [靠!我家供在關公前面的香,攔腰折了!!!]

    最開始那個跟著張無病一起進入探查博物館的工作人員,在門口站了好一會,晃著腦袋努力的回想了半天,但還是想不起來他們到底關沒關光碟機。

    “我真的記得關了啊。”

    工作人員小聲嘀咕著:“記錯了嗎?”

    他滿頭問號的跨過門檻,也跟在所有人的最後面往裡走。

    其餘的工作人員則留在了外面,有的依舊待在車上,還有的在車下調整直播設備,幹著活還時不時聊幾句。

    但就在其中一人直起腰站起來的瞬間,他的眼角餘光忽然從博物館那邊掃過,覺得有什麼紅色的東西一閃而過。

    他心中一驚,下意識扭過頭往那邊看,就見到了門口售票處的玻璃窗裡,有一個人影模模糊糊的映在了窗戶上。

    但因為窗戶上落滿了灰塵,在黃昏的光線下看不真切。

    也沒有影子。

    他趕緊揉了揉眼睛,緊張的重新看過去。

    那人影卻並沒有消失。

    彷彿並非他的錯覺一樣,一張人臉猛地靠近窗戶,緊緊的貼在玻璃上將五官都壓得變了形,彷彿融化的蠟質一樣攪成一團。

    那張臉上帶著詭異滲人的笑容,黑漆漆的眼珠子死死的盯著工作人員,無聲的注視著他,像是在說,自己已經盯上了他……

    “啊!”

    那工作人員急促的尖叫了一聲,下意識往後退了幾步,一下子被設備的線纜絆倒,摔在了地面上。

    旁人聞聲看過來,趕緊小跑過來將他攙扶起來。

    “怎麼了?怎麼摔了。”

    “沒事吧?”

    那人卻沒有看向身邊人,也沒有回應他們的關心。而是哆哆嗦嗦的舉起手,指向博物館的方向。

    他抖著嘴唇,似乎是想要說什麼。

    旁邊人覺得奇怪,趕緊順著看過去。

    但是從東邊看到西,幾個人的掃視下,都沒有看到什麼異常。

    旁人不由得問道:“什麼都沒有啊……你剛剛是看到什麼了嗎?”

    他們都不是剛進節目組工作的人,一想到之前節目的特性,頓時一激靈,害怕的抖了抖,也瞪大了眼睛詢問最開始驚叫的那人:“該,該不會,你看到了鬼吧?”

    那人聽到這話,趕緊抬頭往售票處的小房間看去。

    但是,就像其他人說的那樣,玻璃上什麼都沒有。

    沒有人臉,也沒有詭異笑容。

    那人聽著從博物館院內傳來的燕時洵等人的聲音,嚥了口唾沫,勉強壯了壯膽子,顫抖著一步一步試探著往前走,想要看清售票處到底什麼情況。

    旁人也擔憂的跟著過去。

    結果到近前之後,眾人才看清,並不是什麼鬼。

    而是一個製作粗糙的皮影人物,被貼在了售票處的窗戶下面。

    看著不像是用來演出的皮影,反倒像是用於宣傳的貼畫,告訴遊客這裡是皮影博物館。

    就和動物園售票處前貼著動物畫像一樣。

    眾人鬆了口氣,重新笑了起來:“你剛剛應該是看錯了這個貼畫吧?乍一看確實像個真人,是有點可怕。”

    “放心吧,不是鬼,就是個皮影宣傳畫而已。”

    “都被太陽曬褪色了,有些年頭了,當年留下的吧。”

    “有燕哥在,你怕什麼?”

    那人聽到周圍所有人都這麼說,也不由得開始懷疑自己的眼睛。

    畢竟他也只是看到了一瞬間,沒能來得及仔細看。要是說看錯了,也是很有可能的。

    “是,是嗎?”

    眾人都四散而去,接著做手裡的工作。只有那人驚魂未定的又看了售票處好幾眼,然後才將信將疑的把這件事放到了一旁。

    所有人都不再在意售票處。

    黃昏的光線驚起塵埃,汙髒模糊的玻璃後面,一張白慘慘如紙錢的人臉,就貼在窗戶上,腮邊兩團紅暈,漆黑的眼珠一眨不眨的看向窗戶外面。

    無聲的注視著所有人……

    “對,都是以前這邊的皮影。”

    老人一副隨時都會昏睡過去的模樣,不情不願的開口介紹著房間裡擺放著的物品:“以前白紙湖出了不少有名的手藝人,辦博物館的時候,就向他們討要了幾件作品掛在了這。”

    老人伸手指了指外面:“那些手藝人的名字,不就在外面的石碑上刻著嗎?你們來的時候沒看見?瞎嗎?”

    白霜有些不舒服的朝老人看去,覺得這真是她見過最差勁的博物館了,還不如不講解。

    但老人絲毫不在意別人怎麼看自己,只是哼了一聲,繼續我行我素,在迴盪於四合院裡哀怨女聲的戲文裡,有一句每一句的講解著。

    這背影音聽得嘉賓們都心裡毛毛的,但又不敢脫離隊伍,自己去關了碟片,也只好忍著。

    張無病在路星星的瞪視下,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心說自己真有這麼大大咧咧嗎?怎麼連光碟機都忘了關。

    路星星翻了個白眼,不滿的向老人說:“說誰瞎呢?就你們這搞得和墓碑一樣的紀念石碑,誰沒事願意仔細看啊?我這眼睛是用來看人的,又不是用來看墳的,自己把博物館做成這破樣,還怪我們?”

    老人面無表情的扭過去視線,盯著路星星看了片刻,隨即露出一個慘然的詭異笑容:“哦,那些手藝匠人,他們確實是死了。”

    路星星:“…………靠!”

    眾人:“…………”

    老人還像是不解恨一樣,又補了一句:“說是墳也沒什麼問題。”

    眾人:……背後發冷是怎麼回事。

    路星星抖了抖,默默往另一個方向縮了縮。

    脾氣暴躁如他,此時也安靜如雞的閉了嘴,沒敢再向老人說什麼。

    ——他生怕自己再說點什麼,老人又說這也死了那也死了。

    那可就更恐怖了。

    只有默然無言,一直站在一旁觀察老人和博物館建築的燕時洵,聽到老人這麼說,皺著眉回身往外面看。

    正是夕陽西下的時候,門外兩排石碑在昏黃光線下投出陰影,連成一片,彷彿黑暗在逐漸從土路側邊的山崖和山壁,向中間侵襲,吞噬所有光亮。

    燕時洵被陽光晃了眼,下意識眯了眯眼眸,抬手擋住了些許陽光。

    鄴澧在他身邊適時低聲道:“不是墳,下面沒有死屍。”

    嘉賓們有聽到鄴澧的話語的,頓時鬆了口氣,不再像剛剛那樣害怕了。

    老人默默朝陰影裡又縮了縮,努力遠離鄴澧所在的方向。

    路星星看向老人的目光充滿了鄙夷:呸!竟然說這種話嚇唬人!

    老人:…………

    他本來還想要說什麼,但有鄴澧在不遠處,最後他還是閉了嘴,彷彿自己真的只是個守著破敗博物館的平凡講解員,

    而老人講解的房間裡掛著的皮影,也逐漸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

    雖然對於皮影來說,最重要的是制皮和綴結,畢竟皮影皮影,重點在皮。

    但是白紙湖皮影,卻重點在於中間的骨架。

    這也讓本來容易皮革或紙張老化,不好保存的皮影人物,變得好保存了不少。

    房間裡懸掛著大幅的皮影人物,作為展覽之用的皮影並非是完成品,而是利於參觀者看清皮影構造的半成品。

    人物的“皮”只蒙了半邊,另外半邊像是對照組一樣,只有下面的木製骨架。

    這樣一來,就可以清晰的看到骨架製作之精巧。

    就像真人一樣,每一個關節和動作的地方,都由手巧的匠人磨出了一個小小的球形關節,連通著四肢和身軀,也巧妙的為最後要蒙上去的“皮”留下了連接點。

    即便現在皮影人物是靜止的,但眾人光是看著這個半成品,就幾乎能夠想象出這人物動起來的時候,有多栩栩如生,靈活如同真人。

    “沒想到……以前的能工巧匠,竟然能做到這種程度。”

    白霜震撼的喃喃道:“就算是現在用機械復刻,想要做到這樣的程度,也是有難度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