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晉江

    從燕時洵口中念出來的符咒都化作一個個金色的文字,破開雨幕在空氣中連成一圈圈金色的光芒,纏繞在他的手掌時,便化掌為刀。

    何須桃木劍?胸臆間有大道,所行之法,便為殺鬼。

    誅殺一切邪祟。

    燕時洵的速度之快,甚至在飛濺的雨水中帶出了殘影。

    他看著師公同時間裹挾著陰森死氣衝他而來的手,眼眸裡卻泛上勢在必得的笑意,嘲諷著師公的自以為是。

    燕時洵從不對其他存在抱有幻想,單純的期冀著敵對者會對他心軟並不是他所長,多年來孤狼一般的行事風格,讓他早就習慣了從一開始就規劃好後續的一切,包括應對方法和退路。

    所以,早在師公想要拉攏他的時候,他就不動聲色的在引導著師公一步步靠近他,讓兩人之間的距離變成了絕對適應他的攻擊習慣的距離,將原本的劣勢,在無聲無息間變作了他的優勢。

    在從呼喚鄴澧卻沒有得到回應的時候,燕時洵就意識到,這裡是被師公全盤掌控的夢境,與現實隔絕之地。

    即便是呼喚天地也不一定會有回應,所有的符咒力量都被壓制到最低。

    而當師公因為燕時洵假裝出來的驚駭神色,毫無防備的說出自己本來的計劃之後,就更是讓燕時洵確定——

    恐怕整個南溟山範圍,都已經被師公掌控。

    在此範圍內,“抓住”了大道的師公,擁有與大道相似的力量。

    雖然師公“神”的身份虛假,但卻因為幾十年來供奉得到的上前祭品,在生死陰陽之間穿梭上千次,而已經獲得了類似於“神”的力量。

    井小寶以惡鬼入骨相的鬼身在生死之間遊走九次,就已經得到了遠遠超過所有厲鬼的強橫力量,差一步鬼神之位。

    又何況是師公上千次的踐踏生死?

    雖然師公並非惡鬼入骨相,這讓他無法像燕時洵與井小寶一樣,本就有感悟天地、觸碰大道之能。

    但是,他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幾十年來偏居南溟山一隅,竟然真的逃避了大道的監管,靠著數量的堆積硬生生觸碰到了天地的高度。

    這讓燕時洵懷疑,能夠隨意操縱刪除眾人記憶、影響眾人感知的師公,是否真的已經得到了他所想要的東西。

    不過,因為逃避大道,所以師公一定沒有得到大道的認可與垂眼。

    恐怕,這也正是師公在知道他是惡鬼入骨相之後,如此興奮激動的原因。

    ——惡鬼入骨相,是大道之下的奇蹟,為天地所垂眼者。

    這本來應該成為燕時洵的危機,但他卻將危機硬生生扭轉成機會,反將一軍,以此作為誘餌,讓師公一步步主動靠近了他。

    只要對方有想求得之物,那貪婪,就會成為對方的弱點,成為他制勝的關鍵。

    燕時洵毫無即將被師公殺死的恐懼,反而在險境中瘋狂的豪賭了一把。

    符咒會在壓制之下效果微弱?天地都為師公所掌控?那就將所有的力量都壓縮在一次攻擊裡,讓這一次將會消耗他所有力量的攻擊,成為必勝一擊!

    絲毫不顧及後續之力,只求眼前一勝!

    畢竟……若是連眼前都贏不過,又何談後續?

    不過會變成實現師公野心的工具,被腐屍圍困,被師公殺死,變成冰冷冷的屍骸。

    燕時洵對死亡並不感興趣,他只對……贏過所有想要殺害他的鬼怪感興趣!

    他感受到了久違的興奮。

    當他調動起經脈裡的力量時,明明應該空耗的身軀,卻激動得微微顫粟,讓他在冰冷陰寒的雨幕中時,敏捷度提升到最高的身軀都散發著滾燙的熱度。

    所以,當此時師公突然間向燕時洵發難,以為會將燕時洵打個措手不及,可以順利拿到惡鬼入骨相的屍骨時,卻反而落進了燕時洵的計劃裡。

    燕時洵俊美的容顏神色平靜,卻唯獨雪亮鋒利的眼眸洩露了他的興奮和狂意。

    他的行動沒有因為師公的反擊受到半點干擾,化掌為刀破開師公的力量,穿過重重阻礙,在師公緩緩大睜的眼睛中,直指向師公的咽喉。

    速度與力量帶起的歷風甚至將師公的皮膚毫不留情切開,周圍沒來得及逃走的腐屍紛紛在這掌風之下被攪成一團肉泥。

    不過,因為師公被割開的皮膚,在這個極近的距離之下,燕時洵也看清了師公皮膚下面包裹著的東西。

    不是血肉骨骼,而是……一片又一片的菊花瓣。

    白的,黃的,被從皮膚的創口下面吹飛出來,在雨幕與狂風中飛揚。

    就像是一隻塞滿了棉花的玩偶,在看似完好的外表之下,其實都是虛假的填充物。

    燕時洵想起了那些一碰就會爆開的腐屍,它們也不過是一張人皮包著一灘血肉。

    現在看來,師公與它們倒是沒什麼兩樣。

    而這些菊花……

    燕時洵的眸光微沉,電光火石之間,他想通了師公控制南溟山的手段。

    ——開滿各處的菊花。

    它們既是師公監視南溟山的眼睛,也是師公汲取生機的方式。

    南天棺材上搖曳著黃菊花的畫面,依舊停留在燕時洵的腦海中。

    而他在觸碰到老婆婆花園裡菊花瓣之後就恢復了記憶,恐怕也是因為師公是一切之源,並不受遺忘記憶之苦,所以連帶著他也跟著記憶正常了起來。

    雖然燕時洵還不清楚,為何師公好好的要將自己變成一大團埋藏在人皮下的菊花,但這並不妨礙他此時對師公的攻擊。

    管它是什麼,先從夢境回到現實再說。

    如果不能溝通天地,那對師公的徹底掃除,也就無從談起。

    燕時洵的心志堅定如磐石,在師公不可置信的駭然目光中,手掌鋒利如刀鋒,送進了師公的咽喉。

    “噗呲!”

    皮膚破開,千瓣萬瓣菊花紛楊而起,又在雨幕中淋溼下落。

    燕時洵的視野被菊花遮擋,但他依舊沉著變換手勢,只憑著手感便準確的在皮膚和花瓣之中找到了骨骼,狠狠的抓住師公的頸骨向外一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