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 22 章

    陳玲玲提起牆角的書包,拍了一拍,低頭看了他一眼,笑了一聲:“蠢貨!”

    說完,提著書包往外走。

    黃長髮渾身上下哪兒都疼,輕輕一舔,疼得要命,一顆牙都被那個小丫頭片子給打鬆了,臉上腫到眼睛都睜不開,下面也腫到走路都扯著疼,這記虧是吃大發了。

    等了很久才緩過勁兒來的黃長髮,慢慢吞吞,挪動腳步出了巷子,上了公交車。

    公交車上的位子也早就坐滿,黃長髮靠在杆子上,快站不住了。

    邊上的阿姨看他不行了,說:“小夥子,要不你來坐。”

    坐在老阿姨讓的位子上,也沒那麼好受,柏油路面被太陽曬得軟了,車子開來開去之後,變得波瀾起伏,兩節長龍的公交車,後一節尤其跳,一路跳過去,他本來就渾身像是要散架了,一路真的酸爽。

    從江城西南角到東北角,整個行程靠著時速10到20公里的公交車,七拐八彎,加上轉車要一個半小時。第三輛車子,是從火車站出發的,這輛車無論什麼時段都擁擠得要命,他好不容易擠上車。夾在乘客中間,被前後撞著,那股子鑽心疼,疼到眼淚汪汪。到了地兒,他下車,蹲在車站上,恨不能大哭一場,一條命感覺去了半條。

    調整了好久才站起來,往家裡走去,下班的人來來回回,看見他豬頭三的樣兒,鄰居們知道他就沒幹正經事兒,估計去小偷小摸被人打了。大部分人看笑話,幾個人問一句:“長髮,你這個幹什麼去了?”

    “摔陰溝裡去了,行了吧!”

    到家門口,看見門關著,使勁拍門,門拉開,他媽衣服都沒穿整齊,露出已經鬆弛的皮膚,裡面一個老婆死了好幾年的老頭子匆匆忙忙穿起了褲子說:“阿花,明天我再來啊!”

    他媽看見他這個樣子,問:“哎呦,這是怎麼了?”

    他門一關,往豬窩似的,帶著味道的床上一躺:“我要死掉了。那個小丫頭片子,力氣大得嚇死人……”

    “啥麼事?你連一個十五歲的小丫頭都打不過?”

    “冊那(艹)!你去打打看,我差點連命都沒有了。上謝美玉這隻瘟貨的死人當了!”黃長髮吼叫。

    一吼,嘴巴張開,牙疼,他捂住了臉。

    這口惡氣,想想陳玲玲那個手腳,自己一點點還手之力都沒有,這個小丫頭,他要是再去惹,他就是作死。

    樓上謝美玉的媽媽,蹬蹬蹬下樓來,在樓道里跟人聊天,別人跟她說:“鍾阿姨,這次真的是謝謝你家美玉了,沒有她,我家阿明結婚的香菸和喜糖還不知道怎麼辦呢!”

    “都是街坊鄰居,應該的。”

    “你家美玉日子真的過得好,我去她家裡拿香菸和喜糖,看見她家一家子買了三臺落地扇。厲害的!”

    “一般性啦!等我那外孫女進了民航,日子還要好了。”

    “是哇,你們家雅茹也要進民航啊?”

    “那是肯定的嘍!”平時謝美玉不太多來,謝美玉也不可能跟她媽說那麼多,謝美玉的媽當然不知道女兒家裡的具體情況,只知道在外人面前吹牛,當然也不算誇張,畢竟這些都是謝美玉跟她說過的。

    “哦呦,你的福氣真的是好,外孫女進了民航,以後找個幹部外孫女婿,你以後糖是吃不完了。”

    “希望是這樣,不過我家雅茹長得是真好看。”

    “好看的,真的跟朵花兒一樣,出挑得不行!”

    外頭這些話落進了黃長髮的耳朵裡,陳玲玲這個小丫頭片子,他是不敢動了。可要是費雅茹呢?那個小姑娘,他這幾天是看了,嬌氣得不行。難道也跟陳玲玲一樣,力氣那麼大?

    要是把費雅茹弄到手,以謝美玉死要面子的脾氣,難道在孃家,人人都知道她女兒出事情了?被他這麼個二流子睡了?

    不行,他的腦子裡鑽進陳玲玲說的話,小姑娘要是出了事情,臉皮薄,要是死了怎麼辦,他要吃花生米的啊!

    謝美玉三十多歲,風韻猶存的樣子,從他的腦子裡浮現,她有男人,有女兒,她要是出了事情?怕老公知道,怕影響女兒的名聲?要是拿住了她,以後他就只要問她要錢了。

    想到這裡黃長髮渾身上下也沒這麼疼了,閉上眼睛睡覺……

    陳玲玲走出巷子,乘坐公交車,去市區。

    在車上,她真的很納悶,不知道謝美玉怎麼會成為重生文的女主,有沒有腦子?

    一想,重生文女主的門檻又不高的嘍。

    有種女主上輩子過得很慘,這輩子跑去抱以後會發達的男人大腿,一輩子做腿部掛件,嬌嬌柔柔躺贏,這就是所謂嬌軟甜寵文女主。大概謝美玉就是這一類吧?至少陳建強對她是無條件寵愛了。

    只是沒腦子真的會出事,剛才那個二流子,不知道聽沒聽進去她說的話,不聽人話,要是真去找費雅茹,把費雅茹給禍害了?同為小姑娘,費雅茹再傻逼,陳玲玲也不希望她受到那樣的傷害。要是把她的話聽進去了,這種二流子會善罷甘休?謝美玉這回是引鬼上身了。

    下了車,布料店和百貨商店緊挨著,陳玲玲先進去百貨商店買了香皂、洗頭膏和雪花粉,轉頭再去布料店。

    布料店跟上輩子電視里民國時期的店鋪一樣,除了背後的櫃子上排列著布料之外,櫃檯上也擺著布料。

    有個問題,一件衣服要多少料呢?什麼衣料做什麼衣服呢?陳玲玲一下子難住了。

    沒關係吧?售貨員肯定有經驗的,陳玲玲看過去想找售貨員諮詢一下。

    “鄉下人,手這麼粗,要把料子拉毛掉的,不買就別摸,買也別摸。”一聲呵斥進了陳玲玲的耳朵。

    陳玲玲看見一個瘦高個,顴骨突出的售貨員,用居高臨下,不屑一顧,恨不能把人掃地出門的神情看兩位包著頭巾,穿著老式土布衫子的婦女。

    其中一位婦女用不標準的普通話說:“同志,你怎麼說話的?我是來給孩子買結婚用的料子,不摸怎麼知道好壞?”

    “我們這裡的料子,全是好料子,哪裡有不好的?要不然你們幹嘛從鄉下上來買?”售貨員依舊給人看鼻孔的表情。

    兩位婦女同志聽見這樣的話,明顯臉上掛不住要往外走。

    這個年代的售貨員一個個仗著自己是國營單位的職工,眼界高得要死,以後市場經濟之後,一個個下崗,唱著《重頭再來》最後大多數沒法子重頭再來,淪落淒涼。看著這副嘴臉還真難以讓人同情起來。

    這是有病,得治,陳玲玲走上去:“鄉下怎麼了?鄉下吃你米吃你糧了?沒有鄉下,你有米吃有糧吃?”

    “哦呦,是不是我戳到你心頭了?我說鄉下人,你就受不了了?”

    “往上數三代,有幾個城裡人,別狗眼看人低。”陳玲玲劈頭蓋臉罵上去,“去拿戶口本出來,讓我看看你的祖籍哪裡?再說了就算是土生土長的江城人就給了你看不起勞動人民的本錢?”

    “關你什麼事?”

    “勞動人民是兄弟姐妹。你站在勞動人民的對立面,我就是要跟你這種有資產階級思想的人做鬥爭。”這些天的學習讓陳玲玲有了對這個時代風格深刻的理解,她轉頭看向商店裡的顧客,“各位阿姨叔叔都聽見了,他們都是我的證人。”

    陳玲玲不過是虛張聲勢,畢竟大部分人不會多管閒事。

    就在這時一聲:“我也聽見了。”

    店門口進來一個提著東西的少年,高高瘦瘦,白襯衫黑褲子,留著小平頭,皮膚白皙,尤其是一雙眼,讓陳玲玲突然知道,什麼叫劍眉星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