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平竹 作品

27、第二十七章

    蘇御見他穿戴的這麼整齊, 又是領帶又是袖釦的,剛才那個喪頹的人彷彿瞬間就成了氣質清冷的權貴。

    於是問他:“你這是要去哪?”

    賀輕舟挽好袖釦,因為蘇御的話, 動作暫停。

    對啊,他要去哪。

    找江苑嗎?

    可是他有資格去找嗎。

    賀輕舟不是多麼正直的人, 哪怕家教嚴明, 但那些混賬事他也做過不少。

    人人提起他, 都要嘆上一句紈絝。

    是在江苑那兒, 他學會了察言觀色, 如何迎合他人的情緒。

    江苑是一頭敏感的鹿,稍微一點風吹草動都能把她嚇跑。

    賀輕舟也不知道為什麼, 明明她不是自己喜歡的類型。

    可那次初次,她坐在鞦韆上發呆, 暮色落在她身上,白色的連衣裙上好像灑滿了夕陽。

    於是, 賀輕舟再也挪不開眼。

    這一看, 就是好多年。

    他不知道經歷了那麼多事以後,他還有什麼資格出現在她面前。

    三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可三年也足夠一個人,忘掉另外一個人了。

    在這三年裡, 他都有了自己的生活, 那江苑呢。

    她過的怎麼樣, 她一個人, 有沒有被欺負。

    那麼敏感內向的一個女孩子。

    見他低垂著眼,一言不發,蘇御咳了咳:“舟哥, 其實我覺得你也不必這麼自責,你對苑妹兒也沒做什麼。”

    “沒做什麼嗎。”他將這幾個字又重複了一遍,像是在反問,又像是在問自己。

    可能在別人看來,那些都不算什麼。頂多是他對待自己不感興趣的女孩子,一種直接了當的拒絕方式。

    因為他本身就惡劣,脾氣差。

    但是賀輕舟再清楚不過,那頭敏感的鹿一旦被嚇跑,就很難再回來。

    她從小吃過的苦頭,和遭受的冷嘲熱諷足夠多了。

    如果是別人,那可能沒什麼。

    可那個人是他。

    賀輕舟又不說話了,就這麼站著,視線看向桌上的那個醜娃娃。

    眼神變得哀傷起來。

    蘇御嘆了口氣,覺得一個人失憶前和失憶後,以及恢復記憶時,怎麼能像完全不同的三個人。

    這不合理啊。

    他開著玩笑,試圖活躍下氣氛:“舟哥,我覺得你之前應該是被奪舍了,要不我去找個大師給你瞧瞧?”

    賀輕舟看他一眼,蘇御立馬嚇的閉口不說了。

    今天天氣挺好,出太陽颳大風的,不冷不熱。

    賀輕舟發呆的時間越來越長,沒人打擾的時候,他甚至可以一個多小時保持著相同的動作。

    蘇御看著也挺難過,他知道賀輕舟的反常是因為江苑。

    說的俗套點,江苑這兩個字早就刻進了他骨血之中,成了他的命了。

    其實這件事,他們都有錯。

    賀輕舟經歷了一次鬼門關,在醫院躺了那麼久。

    他也無辜。

    但蘇御也明白,賀輕舟怎麼捨得怪江苑,就算他的那條腿真的沒有救回來,他的心裡也生不出半點對江苑的恨意來。

    頂多會有一種,極端的自卑感。

    怕殘疾的自己會被她嫌棄。

    一個人完全付諸真心以後,似乎就會下意識的把自己放在不對等的位置上。

    他在低處,而江苑,則在高處。

    蘇御最後還是沒忍住,和賀輕舟講了宋邵安在追求江苑的事。

    “本來不打算告訴你的,但最近他去江北的次數越發頻繁了,上次還帶著蛋糕開車去江北給江苑過生日。”

    說到這裡,他稍微停頓,去觀察賀輕舟的表情。

    他倒也淡定,就是不住的抽菸。

    蘇御很想提醒他一句,再抽你的肺都要黑成碳了。

    但還是忍住了。

    他知道,賀輕舟沒煙癮,他就是在某件事上過不去了才會這麼發狠的抽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