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平竹 作品

72、第七十二章

    突然感覺自己反而成了多餘的那一個。

    把賀京陽哄睡下以後,江苑回到房間。

    賀輕舟不在裡面。

    她去書房,見他躺在沙發上,手上拿了本書在看。

    江苑走過去,問他這麼晚了怎麼不去睡覺。

    他冷笑一聲,將書翻頁:“大忙人親自過來關心我,受寵若驚啊。”

    這陰陽怪氣的語調,就差沒將生氣這兩個字寫在臉上了。

    江苑問他怎麼了,為什麼生氣。

    他看著他手裡的書:“我沒生氣,挺好的。”

    江苑把書拿走,過去抱他:“還生氣嗎?”

    他不說話了,但是沒太大的反應。

    江苑便抱的更緊了點,稍久些後,他才動了動身子。

    聲音沉悶:“前幾天還說最愛我。”

    原來是因為這個。

    江苑輕笑:“你怎麼連小孩的醋都吃。”

    他倒也不否認:“我心眼很小。”

    江苑笑意更盛,眼中自然流露出幾分寵溺來:“嗯,小心眼的賀同學,能先消氣嗎,在沙發上睡覺容易感冒。”

    心眼很小的賀同學,被她一句話就哄好了。

    “我明天就打電話給賀一舟,讓她把孩子接回去。”

    江苑點頭,順他的意。

    “明天我放假,在家好好陪你。”

    如果說剛才是被哄好了,那現在便是被哄高興了。

    “真是難得啊,我們江醫生居然主動說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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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晚上,賀輕舟倒是罕見的什麼都沒做。

    除了抱著她時,手仍舊不太安分以外。

    江苑睡不著,轉過身,躺在他懷裡:“餓了。”

    他點頭:“我給隔壁房間的賀京陽打個電話,讓他起床給你做宵夜。”

    江苑笑著打了他一下:“你有毛病。”

    他捂著被她打過的地方,輕聲控訴她:“你這就是無事夏迎春,有事鍾無豔的昏君做派。”

    江苑抱著他的腰:“賀哥哥,我餓了。”

    這個稱呼殺傷力實在太大,昏君直接從江苑變成了賀輕舟。

    “想吃什麼?”

    她倒是貪心:“什麼都想吃。”

    他誘哄著她:“再喊一聲。給你做一桌滿漢全席。”

    “賀哥哥。”

    賀輕舟原本想稍微收斂下的,但顴骨笑的早遮掩不住。

    承諾過的滿漢全席,在江苑的要求下,最終改成了麵條。

    他的廚藝確實不錯,哪怕只是一碗簡單的麵條,都能做出不同的花樣來。

    江苑接過他手裡的筷子,還沒沒來得及開動,旁邊的房門開了。

    賀京陽揉著惺忪睡眼出來:“舅媽,我也想吃。”

    ......

    江苑把自己那碗推到他面前,讓他等涼些了再吃,不要燙著了。

    賀輕舟倒是忘了,他這個一聞到香味

    ,哪怕睡的再死都能瞬間秒醒的能力。

    只能進廚房,給江苑再煮一碗。

    還不忘提醒賀京陽,吃完了記得刷牙。

    再次躺回床上,賀輕舟不依不饒,非要讓江苑多叫他幾聲賀哥哥。

    叫到他起反應,江苑累到說不出話,眼神迷離的看著天花板。

    原來再理智的人,在這種事情上,也會迴歸野獸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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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一舟回國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賀京陽給接走。

    後者在她媽媽的肩膀上哭的泣不成聲,不願意離開舅媽。

    賀輕舟一身休閒打扮,單手插著褲袋,靠牆站著,目送他們遠去。

    面對他的失聲痛哭也能做到無動於衷的冷眼旁觀。

    甚至還在心裡慶幸,終於把這個電燈泡送走了。

    雨是中午開始下的,雨滴砸落在窗戶上的聲音嘈雜且沒規律。

    哪怕時間尚早,但天也黑了大半。

    碎花窗簾被拉上,屋子裡開了燈。

    茶几上放著兩杯冒著熱氣的花茶,電視里正播放一部挺老的片子。

    江苑對這種有些年代感的電影總是格外偏好。

    屋外是吵鬧寒冷的大雨天,屋內卻溫暖安靜。

    江苑靠在賀輕舟的懷裡看著電視。

    偶爾和他討論下劇情,但他看的並不認真。

    他好像對這些娛樂消遣的東西沒太大興趣。

    江苑說人在逐漸變老的過程中,最先體現的,就是對很多事情的不在意。

    賀輕舟笑了笑:“心老了,身體還沒老。”

    然後,江苑便體會到什麼叫自食其果。

    他花了一個下午的時間讓她切身感受,他的後半句話,是真是假。

    所處的位置,早就從客廳的沙發到了臥室的床上。

    江苑做了一個夢。

    噩夢。

    她很久沒有做過噩夢了,這種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覺,讓她仍舊感到後怕。

    身上冒冷汗,呼吸也急促。

    賀輕舟抱著她,手輕慢的拍打著她的後背,柔聲哄著:“做噩夢了?”

    直到此刻,她懸著的心才放下來。

    他的懷抱讓她感到安心,噩夢帶來的恐懼也被磋磨大半。

    “我夢到我留在了那個地方,再也回不來了。”

    她問他,“賀輕舟,你有想過嗎,萬一我不回來了呢。”

    當初出國,她確實做好了不回來的打算。哪怕後來回國了,也的確沒有想過要去找他、

    還是後來得知,這麼多年,賀輕舟一直在等著她。

    是因為知道,他總有一天會等到她嗎?

    頭頂安靜很久,只能聽見還算平穩的呼吸聲。

    然後,他稍顯低沉暗啞的嗓音,便緩慢落入她耳中。

    “江苑,這個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是我。”

    答非所問。

    但又明確的給出了答案。

    他當然知道她是怎麼想的,但他還是盲目的堅持,漫無目的的等下去。

    與其說是在等她回來,不如說是在守著回憶。

    守著江苑留給他的回憶。

    江苑嘆息一聲:“怎麼這麼傻。”

    他卻笑著去牽她的手:“至少我等到了。”

    他的前半生,所有的一腔孤勇都用在江苑身上了。

    不求結果,只顧當下。

    也正是因為他的孤勇與真誠,將江苑從一個看不見底的深淵裡拉了出來。

    以他一己之力,徒手拯救了江苑。

    泰戈爾說過:那想做好人的,在門外敲著門。那愛人的,看見門敞開著。

    江苑的人生中,前後遇到過很多口口聲聲說愛她的人。

    但他們的愛有衡量,有退縮。他們覺得自己推不開那扇門。

    可在賀輕舟眼中,那扇門是不存在的。

    他滿腔熱忱,不畏險阻,只剩下愛她。

    這簡簡單單的兩個字。

    “賀輕舟,謝謝你。”

    “謝我什麼?”

    她說:“謝謝你愛我。”

    他輕笑:“那我是不是也應該謝謝你。謝謝你讓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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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場雨下了整整一週,大抵是突然的降溫,感冒成了常態。

    醫院這些天總是人滿為患。

    難得的休息時間,幾個醫生在科室裡討論待會下班了要去哪裡吃飯。

    有人問江苑:“上次聽劉醫生說江醫生快結婚了,最近不忙嗎?”

    江苑笑道:“應該還算忙,但這些都是他在處理,我也不怎麼清楚。”

    那個醫生一臉羨慕:“江醫生的未婚夫不光長得帥,還這麼體貼,現在這樣的好男人可不多見了。江醫生真是命好啊。”

    旁邊有人不滿的打斷她:“什麼叫江醫生命好,我看是那男的命好。我要是個男的,有江醫生這樣的老婆,我能比他還體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