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不在家 作品

33、第 33 章

    當然了,萬一考不上,在廊坊,也不是太遠,雖然日子艱難點,但也能說得過去,對於這個女婿,顧全福總體還算能接受。

    這話一出,顧舜華鬆了口氣,她知道她爸對任競年的“考量”算是到此結束了,雖說兩個人在一起八年了,要復婚,家裡不同意照樣也會復,可誰不想讓家裡人都同意呢,順一點心裡也喜歡啊。

    顧躍華這個時候湊過來了:“姐夫,你怎麼複習的,我最近也在複習,也是我姐給找的材料,我這複習得真費勁。”

    任競年一聽,笑著問:“你複習到哪兒了?”

    顧躍華:“我最近在看法拉底定律,挺愁的。”

    任競年:“這個我還算了解,有什麼問題?”

    顧躍華一聽眼睛亮了,趕緊把自己的小板凳拉得距離任競年近了,把自己的問題說給任競年。

    問題倒也不是很難,任競年提點了幾句,顧躍華恍然。

    陳翠月一見這個女婿就挺喜歡,現在更是高興了:“競年來了,倒是能帶帶躍華了。”

    顧舜華:“他也未必就一定對,反正他和躍華兩個人可以商量商量,倒是不錯。”

    任競年又把自己帶來的東西拿出來,他大包小包倒是帶了不少,有牛肉乾奶酪,還有當地的鋼絲面,還給兩位老人帶了一塊羊皮,讓他們自己做件襖子什麼的。

    當然還給兩個孩子帶了,各一件加絨小皮衣。

    兩個孩子看到後喜歡得不行,上身試了試,其實都有些大,不過過了年一開春,脫下棉猴,身子長一點,倒是正好穿。

    這麼說了半天的話,時候也不早了,陳翠月就說早點歇息,顧舜華也是這麼想的,雖說任競年身體好,但到底顛簸了這一路,鐵人也得累了啊。

    再說說了這麼半天話,家裡對他照量過了,這半新不舊的女婿算是過了孃家這一關。

    於是起身,帶著兩個孩子和任競年過去外屋。

    陳翠月愣了下,才想起來閨女在外屋,外屋那麼小啊!

    她現在想想這事,其實挺納悶的,當初為什麼不乾脆讓閨女住後屋,後屋至少是正經屋子,也有五平。

    五平雖然不大,但還是比外屋那個四平不到的要大一些,床也能擺得開。

    當下便說:“舜華,要不你和競年先住後屋吧,那邊床要大一些。”

    顧舜華卻有想法,她想著年後開春就要自己蓋間窩兒了,蓋了後稍微晾晾就搬了,那就乾脆在外屋湊合。

    因為只能在外屋住,所以佔用了家旁邊的空地蓋房,也算名正言順,到時候哥嫂回來,也沒得說。

    如果本來就佔了後屋的正經屋子,還要自己騰挪空地蓋窩兒,那許多事就說不明瞭,自己辛苦蓋了,萬一回頭大嫂來了,卻覺得這是大傢伙的呢?

    有些想法,一家人,未必講明白了說,或者道理大家都懂,但心理上卻不一定是那麼回事。至於大哥那裡,雖說人品厚道,但如今到底有了大嫂,自己沒見過大嫂,到底是什麼性子也說不清。在那本書中,她大哥大嫂根本就沒提,她是全無參考。

    所以還不如一開始就很明白,自己借住外屋,馬上自己要蓋,當下便道:“沒事,湊合睡吧,我哥嫂不是說正月就過來,先讓他習慣習慣就行了,再說湊合幾天他就過去廊坊了,又不是常住。”

    陳翠月怔了下,倒是也說不出來什麼。

    顧躍華見此,起身道:“外屋現在修了爐子,其實挺暖和的,就怕姐夫睡不慣那個床,這樣吧,我把後屋的床板換過去,重新擺擺,這樣就能睡下去了。”

    顧舜華想想:“行,那就這麼著吧。”

    於是顧躍華趕緊起身去換床板,為什麼是床板呢,沒辦法,家裡根本沒床。

    在早,顧全福掌勺,家裡光景還好,不過那個時候孩子小,就只有一張床,倒是也能睡得下,後來不掌勺了,孩子大了,沒那條件,也不可能再去造床了。

    可孩子大了,不可能一直和爸媽一起睡,所以那個時候的窮苦人家就是搭床板。

    所謂的床板就是兩頭用磚頭塊壘起來,中間搭一張床板,床板上面再鋪草簾子棉墊子,這就是床了,倒是也方便省事。

    顧躍華對於這個姐夫是有些佩服的,人家學習好,剛才給他講題那麼一點撥,他覺得真有用。

    再說,這是姐姐的男人,是多多和滿滿的爸,就憑這個,他就挺有好感。

    所以他比誰都積極,立馬跑過去,開始折騰床板了。

    顧躍華過來幫忙,任競年當然不能閒著,也趕緊上手。

    很快,大家就把床板卸下來了,把兩頭磚頭挪挪,給盤結實了,再把大床板搭上。

    只不過這麼一來,外屋的小屋子可真就幾乎沒下腳的地兒了。

    “這樣挺好的,進屋就上床。”顧舜華笑著說:“床腳就是爐子,烘一夜,也能差不多烘熟了。”

    她這麼開個玩笑,大家也就笑起來了。

    很快陳翠月提了洋暖壺和一個盆過來,還有兩塊嶄新的毛巾:“累了一路,泡泡腳,早點睡吧。”

    顧舜華:“媽,我們知道。”

    忙完了,顧躍華過去後屋了,陳翠月回去睡了,從外屋通往後屋的門也被帶上,小小的外屋裡,就只有一家四口了。

    房間實在是太小太小了,床板和草墊子鋪上後,兩個人站在白爐子旁邊都幾乎站不下,更別說還有兩個洗臉盆和一個馬桶。

    兩個孩子已經拖鞋上床,在床上打滾玩起來,他們覺得床大一些了,舒服了,可以隨便玩了。

    任競年顯然沒見過這陣仗,他無論是在老家還是在內蒙,哪怕條件艱苦,但是地兒肯定夠,沒住過這麼逼仄的房間。

    顧躍華見他那樣,便說:“都這樣,家裡人多,沒地兒住。”

    可就是這樣,大家還都拼命想把戶口遷回來呢,沒辦法,大城市,商品糧,自己的機會多,後代的機會也多。

    就是在早那會兒,解放前,河北一帶的農民鬧窮的,也都是拼命地往北京擠,擠進來,就是再窮,只要靠著窮縫賣苦力熬下來,熬下來站穩腳跟,下一代孩子總是能比父輩強一點,稍微有點運氣,或者趕上一個出息的孩子,這個家族就能翻身了。

    留在北京城,這就是機會,就比老家強。

    任競年:“也沒什麼,我早想到了,現在要做什麼,給孩子先洗洗?”

    顧舜華:“你坐火車累了一天了,你先洗洗臉吧,我也給孩子洗洗手臉,洗完了我們一起泡泡腳就歇下。”

    任競年忙道:“好。”

    到底是在礦井那麼艱難的地兒待過的,適應能力強,很快就能上手了。他先將床上的鋪蓋稍微挪了挪,避開火爐子,免得燒到,接著便先鋪床:“先鋪好了,等下讓孩子先躺下睡。”

    顧舜華倒了熱水,摻了一點涼的,用手試了試溫度正好,就要給孩子洗臉。

    誰知道兩個孩子打著滾抗議,紛紛喊著要爸爸洗。

    顧舜華無奈:“你們這是疼你們爸爸還是害你們爸爸呢,都想要爸爸洗。”

    多多嘟嘟著小嘴兒:“我要爸爸,我要爸爸!”

    滿滿也表示:“我是爺兒們,爸爸也是爺兒們,爺兒們給爺兒們洗臉!”

    顧舜華忍不住笑:“這都從你舅那兒學的吧,之前哭的時候不是說不當爺兒們了嗎?”

    滿滿心虛,小聲說:“我還是當爺兒們吧!”

    顧舜華便對任競年說:“你兒子閨女都想你,那你給他們洗吧。”

    任競年倒是挺受用的:“好。”

    很快毛巾放在搪瓷臉盆中溼透了,他擰了擰後,先薅過來多多,抱著擦小臉,多多緊緊地閉上眼睛。

    孩子其實都不愛洗臉,現在也是看在爸爸的份上使勁忍著。

    擦完了多多又擦滿滿,很快兩個孩子都洗乾淨了,他自己洗。

    洗完後,一家子的腳過來,都泡了泡腳,也就上床睡覺了。

    這種木板床,自然並不結實,人上去的時候就會發出咯吱聲,任競年身高一米八三,身形強健,現在上了木板床,動一下都得小心翼翼的。

    不過好在,這床現在能讓他伸展開腿,只不過要稍微斜著身子。

    顧舜華讓他斜著,讓兩個孩子中間,自己在最裡面,這樣就能躺下了。

    總算躺下後,一家四口蓋了厚實的棉被,緊緊地靠著。

    當一切安靜下來後,好像聽到了外面呼嘯著的風聲,咳嗽的聲音,倒髒土的聲音,還有誰家小孩兒的啼哭聲。

    並不是太真切,不過能模糊地捕捉到一些聲線。

    然而這些似遠似近的聲音,卻讓小小的屋子越發顯得安靜,兩個孩子滿足地靠在任競年和顧舜華身上,小小聲地說著話,說幼兒園的事,說餃子好吃,還說爸爸你怎麼現在才來,你要是再晚來我就生氣了。

    最後,終於沒聲了,取而代之的是細微的鼾聲。

    顧舜華微微扭頭,藉著半明不暗的爐火透過來的一點微光,看到兩個孩子都睡著了。

    任競年壓低聲音:“都睡著了吧?”

    紅色的爐火在暗夜中微微閃著紅光,小小的房間中格外安靜,男人刻意壓低的聲線帶著幾分難言的曖昧,像絲絨一樣滑過顧舜華的心。

    這讓她想起過去一些時候,在那些有風的冬夜,當孩子睡著後,他都是這麼問自己的。

    她會抬起手輕輕扯一下他的胳膊,他就明白了,就會翻身覆過來。

    隔了這麼久,顧舜華竟然臉紅了下,輕輕地“嗯”了聲。

    任競年便微側身,以一個更舒服的姿勢摟著孩子,也更近的距離對著顧舜華。

    “你一個人帶孩子過來,受了不少罪吧?”他這麼說。

    “也還好,去哪兒能不受罪呢,現在這不是越來越好了嗎,戶口有了,爐子有了,煤球有了,馬上還能蓋房子了。”

    任競年便不說話了。

    男人規律而有力的呼吸聲在夜色中傳入顧舜華耳中,這讓顧舜華心裡浮現出許多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