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不在家 作品

20、第 20 章




    煤?



    大家乍一聽這個,都以為聽錯了,煤?給大家分?哪來的煤?



    喬秀雅更是噗嗤一聲笑了:“喲,舜華哪,我看你臉兒也不黑,敢情還開上煤廠了!您可真會給我們逗悶子!”



    陳翠月皺起了眉頭:“舜華,你這是說什麼胡話呢,咱家才幾個煤球,自從你和孩子回來,我怕孩子凍著,天天都不敢斷,眼看著咱家煤球都快不夠了,我正愁呢!”



    旁邊霍嬸也跟著道:“舜華這是怎麼了?”



    顧舜華其實早料到了,大家肯定都不信,不過高俊的車已經發了,明天就能到首都,她也沒法耽誤了,必須和大傢伙說好,然後組織人馬找排子車板車過去準備拉煤去。



    要不然一噸的煤,她肯定運不過來!



    她看那本書,知道以後世道會發生大變化,什麼都可以賣,但現在還不行。



    現在政策還不明朗,她這一噸煤也沒法賣,只能是給關係親近的分分,落一個人情。



    當下便道:“媽,我是說真的,我可不是逗著大家玩兒,最近首都的煤緊張,大同煤和陽泉煤都快供不上了,所以緊急從內蒙調煤,內蒙的煤分好多批運過來,我內蒙礦井上的朋友這次率領一個車隊給首都送煤,送的時候,順便給我們運過來一噸,錢已經交好了,明天就到豐臺車站,人家因為身上有任務,沒法給我們送到家門口,需要我們自己想辦法去豐臺卸貨拉煤。”



    顧舜華說完這一番話,大家都呆了呆,一下子明白,這不是說漂亮話逗悶子,這是真事?



    大家七嘴八舌地問顧舜華問題,你朋友幹嘛的,運來的什麼煤啊,什麼時候到啊,問什麼都有,顧舜華便給大家解答著,這個時候,大雜院人不少了聽說了消息,幾乎全都圍過來了。



    這個時候天其實已經晚了,外面挺冷的,可大家都顧不上了,全都圍著問煤的事。



    顧舜華和大家講了一番後,最後提議大院子裡出兩個人來幫她一起負責這件事,怎麼去接煤,接回來後怎麼把煤塊做成煤球,這些都可以商量一下。



    要不然男女老幼一群人,七嘴八舌的,事情也辦不好。



    大家一聽自然是同意,於是很快,選出來一個潘爺,潘爺是院子裡的爺兒,自然沒得說,誰都得服氣,再沒別的說的了,另外選了一個霍老六,霍老六是勇子的爸,造紙廠的,做人踏實講義氣。



    選出來這兩個人,大家都服氣,紛紛表示就聽你們指揮,需要什麼說一聲,儘量去拉煤。



    就這麼鬧鬧哄哄地商量著接煤的事,喬秀雅旁觀了這一出,真是傻眼了,想著自己那還沒說出的話,一直想找機會提,但沒機會啊!



    好不容易現在大家商量完了,她就想我提提這事吧,便笑著道:“趁著今天人挺齊——”



    誰知道她話說到一半,就聽佟奶奶朗聲道:“我說大傢伙啊,咱們舜華可真是好心,回來後看咱們煤不夠用的,就這麼要給咱分煤,舜華這孩子仗義,沒得說啊!”



    大家其實心裡也是這麼想的,只是沒來得及說,聽佟奶奶這麼一提,自然全都贊成。



    喬秀雅的話就這麼被憋肚子裡了,她訕訕地看了看大傢伙,呵呵了聲,先回屋去了。



    白瞎了她那個點心渣子的機會,就這麼錯過了提這事的好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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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雜院裡就是這點好,十幾戶人家,三教九流的,做什麼的沒有,老街坊老鄰居,想要什麼你打聲招呼就是。



    顧舜華吃了晚飯時候,就見潘爺和霍老六已經過來了,這一會兒工夫,他們竟然聯繫好了兩輛騾子車。



    這兩輛騾子車是副食分貨站的。區副食公司的副食品存放在分貨站,由騾子車負責將副食品拉過去分給各合作社。平時分貨站的騾子車都會經過衚衕,遇到年齡差不多的老人家就會扯扯閒篇兒,一來二去大家也都很熟,霍老六許了人家二十個煤球,人家幫著拉這一趟,車把式都是現成的。



    顧舜華一聽這自然好,省事了,於是又商量了到時候煤來了放哪兒,去哪兒運黃土,怎麼把煤塊子碾成煤面做成煤球,這些都是操心事,但大家夥兒一起想辦法,事情就是好解決,這麼一晚上時間,串了幾家門,事情也就成了。



    這其中難免有幾家話裡話外透出個意思,到時候按照公家煤廠價格再加一點給顧舜華錢,畢竟不能白要。



    =大家心裡都跟明鏡兒似的,煤球不好買,這都是定量的,買煤球其實不是錢的事,沒那本事,給再多錢也買不到啊!



    對此,顧舜華直接說,一噸煤也就是二十三塊錢,如果能做出來一千個煤球,一個煤球兩分三,到時候每家分五十個煤球,也就是一塊一毛五。



    “我肯定不可能掙大家的錢,我自己弄一批煤球,順帶多餘的給大家分分,到時候車把式幫咱忙,咱就給人家煤球,黃土什麼的,咱自己去拉,裡面的消耗也算進去,按照煤球算,反正這人情錢算到裡面了。多了一分錢,我都不會拿。”



    她把這話撂這兒,也是怕萬一出什麼么蛾子。



    顧舜華其實想過,以後如果能行得通,這買賣不是不能做,但不是現在,一則是頭一遭,主要是做個人情來蓋房子,二則現在的風向還不明朗,她得提防著那些看不慣的人拿她做筏子去舉報。



    顧舜華把這話說得明明白白,大家也都拍手稱好,只說顧舜華這事真成了,幫了大傢伙大忙!



    顧舜華自己私底下算算賬,其實也挺滿意的,她算過了,如果一家五十個煤球,還能剩下二百個,到時候給王新瑞家五十個,再看看別的合適的,送出去做個人情,以後萬一有個什麼事求到人家頭上,也好張口,畢竟有來有往才好,不然總求人家辦事,自己心裡也不落忍。



    她心裡這麼算著,手上也沒閒著,把兩孩子貼身的秋衣秋褲洗了洗,又給兩個孩子燒水洗腳。



    顧躍華樂顛顛的,像一隻猴子樣圍著顧舜華轉:“姐,剛才說好了,我明天也要跟著車把式去接煤!”



    他覺得這是一樁大事。



    年輕嘛,下鄉他沒趕上,一直窩在這四九城裡,滿腔熱血,恨不得天掉下一個窟窿讓他去補一補呢。



    現在能去拉煤,他覺得比他在煤廠搬煤球強。



    顧舜華看他那傻樣子,好笑,又有些無奈,今天潘爺選幾個年輕的,選了勇子,顧躍華,還有大院裡的其它幾個,都是力氣大的,到時候負責運媒,還選了骨朵兒和寧亞,去幫忙看著,做邊角沿的活兒。



    她想了想:“躍華,你不是覺得搬煤球沒意思嗎?”



    顧躍華:“給公家搬煤球沒意思,給咱大院裡搬煤,我覺得有意思!”



    顧舜華便笑了笑:“你以後什麼打算?”



    顧躍華不圍著顧舜華轉了,他躺在床上,兩隻手枕在腦後頭,兩隻腳翹起來,逗著兩個娃兒玩兒,讓他們把他大長腿當滑梯。



    聽到這話,他捏了捏滿滿的小臉蛋問:“打算?那是什麼,能吃嗎?”



    顧舜華無奈地笑嘆了聲:“不是小孩子了,趕明兒咱媽得讓你相親了,你好歹多想想!”



    顧躍華:“姐,想那個有什麼用!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



    顧舜華卻嚴肅起來:“現在放開高考了,你考慮過參加高考上大學嗎?”



    其實今天買書的時候,顧舜華就想這個問題了。



    她當時初中畢業就下鄉了,沒機會上高中,下鄉八年,初中的一些知識都不太記得了,想重新撿回來課本很難,況且她還要照顧兩個孩子。



    所以她想著,自己不可能擠高考這個獨木橋了,但以後工作了,條件好一些,可以上夜校,上電大,或者參加成人高考,不在乎是什麼性質的大學,反正努力學習提高自己的知識和見識,學到了是自己的。



    至於任競年,他雖然只比自己大一歲,但是他上學早,又跳過級,當時十六歲過去內蒙兵團的時候已經高中畢業了,基礎好,現在考大學相對容易。



    顧躍華呢,他比自己小兩歲,幸運地沒有下鄉,也上完了高中,放下書本的時間短,那些知識還記得,他現在參加高考,還是有希望的。



    這兩天,晚上睡不著,顧舜華還是回想起那本書中,自己和嚴崇禮離婚,一無所有又生著病的時候,自己這沒什麼本事的傻弟弟是怎麼想盡辦法給自己籌錢治病,他求爺爺告奶奶,他沒有了年輕時候的桀驁不馴,被磨去了一切稜角,他在工地上當苦力把肩膀磨得血肉模糊都一聲不吭。



    她怎麼忍心啊!



    這麼一個沒什麼本事卻讓人心疼的弟弟,她想讓他以後的前途好一些,日子過好一些。



    可誰知道,顧躍華卻是聽都沒聽進去:“姐,你想什麼呢,高考多難啊,我肯定考不上,白費功夫!”



    顧舜華一聽,便板下臉來了:“你不試試你怎麼知道?你看看你整天介吊兒郎當的,都二十多歲大小夥子了你像什麼樣?你好歹上了高中,上了高中你參加一下高考怎麼了?我要不是沒上高中,我現在也報名試試去上大學!”



    顧躍華驚訝地看了一眼顧舜華。有些摸不著頭腦:“姐,你怎麼發這麼大火?”



    顧舜華起身過去前屋:“你自己好好想想,你是想豁出去試試高考,還是窩家裡當一輩子大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