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笈七籙 作品

0282 負罪的雲姑娘也要向神明祈禱(二合一)

    徐長安也做過噩夢。

    不過曾經他的噩夢與普通人沒有什麼分別,簡單描述大抵就是茫然與各種汙濁情緒和醜陋的慾望融雜在一起,讓他即使清醒過來也不知道自己又夢見了什麼不能與人說的醜陋,整個人就好像喝了女巫所製造的泛著噁心泡泡的湯藥,清醒過來都能犯好久的噁心。

    嗯。

    他不會因為噩夢而恐懼,哪怕夢的內容再可怕……反而會覺得噁心——因為會自省,於是清醒後發覺那夢是源自自己內心的慾望後愧疚。

    就好像在夢裡折騰姑娘一個晚上後,醒來後就會對感覺到神清氣爽的自己而無比羞恥。

    與他相比,雲姑娘的噩夢就簡單許多了,她只是想起了曾經發生過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就可以算是噩夢了。

    若是姑娘還睜著眼睛,徐長安就會發現,她只有平靜,一如她眼裡那些不遮掩的、可以一眼看到頭的平靜。

    至於說感受……

    輕微一些的是內心中被挖了一個空洞,永遠的失去了上一個名字,也暫時失去了能夠喚她的人,整個人仿若無須浮萍般,一片虛無,什麼都看不見。

    那種極為平靜,那種他不存在時只能漫無目的遊蕩,她曾經是不在意的——如果她沒有見過美好的人。

    “……”

    失去名字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她只要願意分明可以獲得一切,可是偏偏無法阻擋名字的消失……因為那是他離去後,她主動收起的一段記憶。

    她已經失去了多少這些名字了?

    那海霧裡,藏著多少個類似雲淺的姑娘?

    她不知曉。

    只知道,“雲淺”早晚也會成為那被挖去的空洞,變成失去的名字。

    所以,這樣的事情對於雲姑娘而言,真是十成十的噩夢。

    可是……

    失去,是因為曾經有用過。

    哪怕是內心出現了巨大的空洞,她也知道在不久之後……會有人能夠重新將其填滿,哪怕他換了姓名、換了模樣,卻永遠都存在於哪裡。

    用不了多少時間,姑娘就會等到少年的牽著她的手將她從這深不見底的海底輕輕拉上去,那時候……她便又能見到喜歡的光了。

    是從什麼時候喜歡上他的?

    是他以為日常,是生活的細節中嗎?

    不一定。

    也許就是從這時候——從每一次的遇見。

    她在一次一次等待中,每一次見到光亮,眼裡的希冀都會明亮幾分——失去時有多暗淡,遇見時就會有多明亮。

    “……”

    夢裡。

    雲淺緩緩睜開眼,瞧著周圍一片的虛無,內心卻無比的充實,因為她很清楚這只是噩夢,而外面……夫君正在佔著她的便宜,親吻她的唇角。

    只是可惜,時間對於她而言沒有意義,對於徐長安卻有。

    所以她大部分的情感都只能收起來,不然那樣沉重、無法言說的感情厚度,他……不會喜歡的,而他會喜歡的,他能接受的感情是哪種。

    雲淺站在山巔朝下看,於是就知道了。

    下面是北桑城。

    她可以將這時間長河中發生的事情盡收眼底。

    在北桑城裡,就有一個很值得她去喜歡、值得她去學習的姑娘。

    分明也是那樣的喜歡他,卻不會給他帶來壓力。

    柳青蘿。

    那姑娘真好。

    雲淺在努力的學習什麼叫負罪感,如今已經明白了一二。

    她沒有羞恥心,卻可以有負罪感。

    打擾了他入世美好生活的自己、以情感對他進行壓迫的自己不知道心疼人、破壞了他本來有的因緣的自己……真是罪大惡極的人。

    這就是她的負罪感,而這種感覺在見到月光下柳青蘿認真祈禱的面容後更是愈發滋生。

    入世之後,有了自己獨特瞭解後的雲淺見到了柳青蘿每日忙碌後,都會驅車去那小破廟裡拜佛祈禱,聽見了那祈禱的內容後,她就覺得這個姑娘是自己可以學習對象。

    她連顧千乘都能學,柳青蘿自然也可以。

    曾經的月光下,柳青蘿神色虔誠——儘管她所面對著的是一尊木頭鍍漆的佛像。

    “若世有神明。”

    “願神明護佑,賜予公子凝結的智慧,賜予公子明敏的勇氣,賜予公子暢行無慮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