糰子來襲 作品

18、亡國第十八天

    “有什麼好拜的?”太子語調平淡。

    秦箏詫異看他一眼,心說武嘉帝雖不是他直系祖宗,可他們祖輩好歹繼承了人家打下來的江山,這會兒亡國了,就這麼翻臉不認祖宗的嗎?

    太子似看懂了她的想法,道:“眾生皆苦,神佛尚且普渡不過來,一個死人又能庇佑什麼?”

    雖然他說得很有道理,但秦箏下午才聽

    林昭說了一耳朵武嘉帝的光輝戰績,忍不住道:“當年高祖陛下北征戎狄,南驅巫夷,戰功無數,百姓祭拜他不一定是有所求,只是想記住他罷了。”

    太子輕笑了一聲,目光在一瞬間變得悠遠蒼涼,嗓音裡透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嘲意:“世人不都罵他窮兵黷武,殺人如麻,乃隴西屠夫麼?”

    怎麼越說越離譜?

    秦箏覺得太子有些怪異:“怎會?大楚百姓都對高祖陛下尊崇有嘉,還在不少地方建了武帝廟供奉香火。”

    太子修長的五指按在桌上,力道大得骨節隱隱泛白,嘴角卻依然掛著那抹笑,“倒真是……世事變遷了。”

    難不成楚國皇室和普通百姓對武嘉帝的評價不一樣?

    秦箏百思不得其解。

    但太子顯然不願再多說什麼。

    秦箏識趣地沒多問,收拾東西時發現木箱頂上放了筆墨紙硯,紙張粗糲還起了毛邊,一看就不是什麼好紙,在山寨裡卻算得上難得,畢竟這亂世裡能識文斷字的人少,文房四寶也不是普通人家用得起的。

    先前屋子裡可沒有這些,秦箏好奇問了句:“這是哪來的?”

    太子神色已重歸於平靜:“同寨子裡的大夫下棋,贏了他幾局後借用的。”

    太子要筆墨紙硯作甚秦箏不清楚,但她自個兒心裡的小算盤卻已經打了起來。

    她找機會畫一份細緻的棧橋設計圖,把用卯榫結構組裝成的支架平面圖也單獨畫出來,屆時再讓林昭照著設計圖給負責修棧橋的東寨頭目解釋,對方應該就能聽懂了。

    太子見秦箏兩眼放光地看著紙硯,揚眉問:“你要用?”

    秦箏心說她表現得有那麼明顯麼?

    不過她是萬不敢在太子跟前動筆的,萬一太子見過原身的字跡,自己寫出的字跡不一樣,可不就露餡了。

    秦箏忙道:“墨寶珍貴,我就不浪費了,相公若是想題字,我倒是可以幫忙研墨。”

    太子似因她這話提起幾分興致來,輕點了下頭:“研吧。”

    秦箏便把筆墨紙硯都取了過來,手握著那方粗硯在硯臺裡慢慢研磨,深色的硯襯得她五指白皙如玉,柔嫩得幾乎看不清骨節。

    太子鋪開一張起了毛邊的粗糲紙張,雖然條件簡陋,但這個

    “你寫字我研墨”的場景,凡是出現在小說電視裡,都還挺浪漫的。

    不過秦箏大概是個浪漫絕緣體。

    太子捏起的那根毛筆,毛尖散得雞冠似的,沾了水也黏不到一塊去,這還能寫字就怪了。

    饒是太子再好的素養,看到這根筆,都半晌無言。

    字是沒寫成了,秦箏收拾殘局,將硯臺裡剩下的墨和那張紙全拿了出去。

    她藉口去洗乾淨硯臺,卻是趴在廚房的桌子上,用竹籤子蘸墨汁繪了一張簡易的棧橋設計圖,又畫出了可組裝拆卸的三角木架,把卯榫銜接處都標了出來。

    等墨跡乾涸後,她把紙張小心地摺疊起來收進衣襟裡。

    這邊剛做賊似的收撿好一切,院門就被拍得震天響。

    秦箏前去開門,瞧見來人時,有些意外:“何姑娘?”

    何雲菁今日穿了一身鵝黃襦裙,倒是顯得嬌俏幾分,看秦箏的目光依然不善,卻又裝出一副熱絡神情:

    “我義兄手底下的人不服管教,昨夜衝撞了二位,義兄被罰重傷如今下不得床,我替他來向二位賠個不是。”

    跟在她身後的幾個僕婦個個雄赳赳氣昂昂,活像一群挺著胸脯走路的鴨子,與其說是登門道歉,不如說是前來示威的。

    雖然上次只在大廚房同這姑娘打了個照面,但秦箏早從喜鵲那裡聽說她跟林堯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