糰子來襲 作品

89、亡國第八十九天

    秦箏便道:“你先前同我說,有些東西,等我自己想說了,再同你說也是不遲的,現在我覺得是時候了。”

    她語氣淡然,交握於身前的手卻還是下意識捏緊了幾分:“你應該一早就察覺到了,我……並非是原來的太子妃。”

    她抬起頭來,神色認真地看著坐在對面的楚承稷,“我也不屬於這裡。”

    若是從前,秦箏是萬不敢這樣同他交底的,但二人一路風風雨雨走來,每次都是他擋在自己身前,面對流言蜚語,他更是不惜拿他自己的名聲來保全自己。

    說心中不動容是不可能的,他從來不催她,也不逼她做什麼選擇,他只是用行動告訴他,他可以信任,可以依靠。

    她對他豎起的心防,早就坍塌了。

    而且因為冥冥之中感覺得到他或許同自己一樣不屬於這裡,秦箏對眼前這個人有股莫名的親切感,好像……這是他們兩個人獨有的秘密一般。

    聽到秦箏的話,楚承稷神色有些意外,他定定地看了秦箏好一會兒,才道:“這些話,你說與我聽就罷了,切不可再說與旁人。”

    秦箏沒料到自己鼓起這麼大的勇氣同他坦白,換來的竟是這樣一句話,雖也知曉他是出於擔心,但心頭還是縈繞著一股莫名的失落,她道:“我也只同你說罷了,我又不傻,怎會再同旁人說。”

    楚承稷如何不知她跟只刺蝟似的,能在自己跟前袒露出軟乎乎又致命的腹部有多部容易,他探過身,指尖細細描繪她的眉眼:“我知道,哪怕你不同我說這些,也沒什麼的,我不介意。”

    這一刻他的眼神,柔軟如屋角那豆燈火暈開的暖光。

    溫熱的吻印在了秦箏輕輕抿緊的嘴角處:“不過……我很高興。”

    他鮮少露出這樣柔和的笑來,像是冬日裡被初陽照到的一捧新雪,乾淨得讓人移不開眼。

    他不介意她是否會對他一直隱瞞過去,畢竟那已是前世,沒什麼可深究的;可她若願意同他說這些,他會很高興,她這是把兩輩子都交付與了他。

    秦箏有時候吧,覺得自己一旦卸下了心防,挺不經哄的,比如現在,聽了他這麼一番話,頓時感動得不要不要的,就差把自己上輩子的身份證號報給他了,“我來自千年後的另一個時空,原是個工程師。”

    怕楚承稷聽不懂,她解釋道:“相當於是這裡工部負責修築大型工程的一個指揮使,不過在我們那裡,這不算是當官的。那時候百姓見了官員不用跪拜,房屋都堅固得跟石堡一樣,動輒幾十層樓高,女子也可以為官,像男子一樣到處務工,再窮苦的人家,也得以溫飽……”

    秦箏說起這些,難免有幾分淡淡的傷感,她曾見過那個現有歷史上最好最輝煌燦爛的時代,但那一切都是上輩子的記憶了,美好得彷彿只是一場夢。

    楚承稷能感覺得到她在懷念那個地方,沒作聲,只是捏著她掌心的手緊了幾分。

    秦箏察覺到了,回過頭看他:“我先前問你,有沒有看過一本名為《侯門貴婦》的書,就是因為這個世界,在我原來生活的地方,存在於一冊話本子裡,我以為你也是同我一樣,從話本外穿進來的。”

    楚承稷聽到此處,鎖起了眉頭:“話本?”

    秦箏點頭,“不過現在很多事已經同話本里不一樣了,話本中我們都死在了汴京那場宮變裡。我說的那位替家族翻案,最終嫁入侯府的官家女,便是北涼都護府的三姑娘。”

    秦箏頓了頓,想起他到現在還是沒說過他自己的事,不由問了句:“懷舟也是從其他時空來到這裡的麼?”

    “不是。”

    楚承稷擁著她,讓她臉緊貼著自己胸膛,沒法再看清自己這一刻面上的神情,語氣聽起來倒是依舊平靜:“阿箏還會回去麼?”

    秦箏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說的回去是回哪裡,她一隻手扣著他衣襟上精緻的祥雲繡紋,緩緩道:“回不去了的。”

    她都不知自己是怎麼到了這裡的,談何回去?

    聽到她這個回答,楚承稷繃直的背脊似乎放鬆了一瞬,輕撫著她的長髮道,“那就留在這裡,再過個千百年,興許也用不了那麼久,這裡也會變成你曾經生活的地方的樣子。”

    秦箏不由失笑,真有那麼一天,她也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