糰子來襲 作品

79、亡國第七十九天

    秦夫人用帕子揩了揩眼角的淚:“好孩子,你有心了。你父親活著時都不曾在乎過那些虛名,死後自也是不在意的。大楚後繼有人,天下蒼生免遭水火,你們三個孩子也好好的,他就知足了。”

    秦箏兩隻手一齊握住秦夫人的手道:“母親也得好好的,父親在九泉之下才得以安息。”

    秦夫人有些感慨道:“從小你就是三個孩子裡最讓我和你爹省心的,你兄長小時候是個潑猴,沒少闖禍,哪次不是讓你爹拿著戒尺追著他打。你妹妹非足月出生,先天體弱,我和你父親對她不免上心些……”

    說到此處,秦夫人看秦箏的眼神帶了些許愧疚:“你最懂事,卻也得我們照拂最少,你嫁入東宮後,你父親臉上沒一日有過笑顏,那時候他怕殿下薄待你,汴京城破,他又怕你流亡途中受苦……”

    原身自己為了家族和親人選的一條路,秦箏沒有資格說什麼,不過知曉原太子娶原身的緣由後,秦箏倒是確信原身在東宮應該沒受什麼委屈的。

    她垂下眼道:“母親不必傷懷,殿下非傳言中那般荒誕,他……待我極好。離宮的這一路,也一直是殿下照拂我,只是幾經生死,女兒大病了一場,病好後對從前許多事都不太記得了。”

    以後少不得同秦夫人和秦簡密切相處,

    秦箏怕日積月累露出的破綻越來越多,倒不如一開始就挑明了說自己不記得一些事了。

    秦夫人眼底滿是疼惜,她自然知曉汴京戒嚴那幾日盤查得有多嚴,整個秦國公府都被叛軍圍起來了,她們便是想幫忙都無從下手,女兒和太子這逃亡的一路必定是吃盡了苦頭,她痛心道:“我苦命的女兒,可尋大夫看過了?”

    秦箏頷首:“殿下尋名醫給女兒看過了,大夫說是所受驚嚇太多,大悲大痛之下缺失了一些記憶,無藥可醫,只能慢慢調養。”

    秦夫人聽得這些,不免又抱著秦箏哭了一場。

    秦簡安排下人把他們一路帶著的東西都搬進府邸後前來尋她們,正好瞧見了這一幕,踏到門邊的半隻腳又縮了回去。

    他靠牆站著,仰起頭看天,把眼中的澀意給逼了回去。

    母親和妹妹可以哭,他作為秦家的頂樑柱,卻萬不可再落淚了。

    被太子的人接應出城的時候,他得知是通過陸家暗地裡的關係網他們才能安然出城,就已經開始盤算如何在太子身邊站穩腳跟。

    秦家應該作為妹妹最有力的後盾,而不是靠著妹妹的裙帶關係苟延殘喘,成為妹妹的拖累。

    所以他繞路去了白鹿書院,和岑道溪足足談了半月,才說動他出山。

    等母女二人止住哭聲,收拾好了情緒,他才抬腳進屋,做出一副剛過來的樣子:“方才看著小廝們把東西都搬進房裡了,明日再慢慢收整,阿箏你和笙兒從前作的那些畫,我也一並帶過來了,你看看是帶回府衙去,還是就掛著這邊。”

    秦箏道:“就掛在這邊吧。”

    那些在閨閣裡作的畫卷,也算是原身留給親人的唯一念想了。

    一提起秦笙,秦夫人和秦簡心中不免發沉,秦夫人嘆息:“說起笙兒,也不知她在北庭如何了……”

    兩個女兒都是被迫出嫁,這始終是秦夫人心底的一道疤。

    秦箏接手青州政務這麼久,的確還沒收到過北庭的來信,她安撫秦夫人道:“殿下已起勢,連欽侯那邊不會為難笙兒的,我回去再以殿下的名義修書一封遞往北庭,等殿下與朝廷這一仗打完後,就接笙兒回來。”

    朝廷七萬大軍壓境,這一仗怎麼看都是她們勢微,所以秦簡才急著請岑道溪出山。

    這一仗他們若勝了,往後自可佔據江淮一帶同朝廷分庭抗禮,若是輸了,只怕又得和汴京城破時一般,成為敗家之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