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平竹 作品

第 102 章 IF線

宋婉月那天很晚才回家,手上多了一本歐洲中世紀史。

她是為了和段柏庭有共同話題所以假裝自己也感興趣。

雖然段柏庭對自己的態度沒什麼太大轉變,但臨走前還是將這書送給了她。

這人沉悶得夠可以,明明比她大不了幾歲。心理年齡卻感受得出來,很是成熟。

宋婉月舉著書左看右看,最後隨手扔進抽屜。

她才不感興趣呢,她一看書就頭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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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l天發佈了早春新品,宋婉月拿著平板和靜香一起看直播。

兩人都有些遺憾,可惜不能親自去巴黎觀秀。

要不是為了應付期末考,這會她們也坐在第一排。

“你覺得哪條好看?”靜香問她。

宋婉月意興闌珊地搖頭:“都不怎麼樣。不是這兒露就是那兒露。怎麼就不多設計一些適合高中生穿的?”

靜香對她的話表示贊同。

這場秀沒意思,兩人關了平板。話題不知道怎麼又繞到轉校生身上去了。

宋婉月一改往日嫌棄祝涵眼光差的態度,表現出了對轉校生極其濃厚的興趣。

她豎起一根手指,信誓旦旦:“不出一個月,我就能把轉校生拿下。”

靜香非常熟悉她此時的表情,只有在她極其具有勝負欲的時候才會出現。

往往都會成功。因為這個人在某些方面的毅力,是常人所不能企及的。

宋婉月追人的方式很簡單,就是嚴格貫徹“死纏爛打”四個字。

她是專門針對段柏庭設計的這一套方案。

這人太冷了,邊界感分明。

不靠死纏就別想引起他的注意。

段家小樓離她家不遠,所以她一有空就會過去。

可能是因為沒什麼朋友,也可能是因為自身性格太過淡冷的原因。段柏庭喜歡獨處。

他一般都是在家的。

宋婉月每次來都沒空手,今天順一點爺爺的茶葉,明天再順一點爸爸的酒。

段老爺子笑道:“有心了。”

宋婉月笑容靦腆:“前幾l天聽媽媽說段爺爺生病了,現在可好些了?”

段老爺子揉了揉自己的腿:“一入秋就這樣,老毛病了。”

宋婉月乖巧地過去給他按摩:“我爺爺也是,我經常給他按摩,他說我很有天賦。”

段老爺子看她的眼神也逐漸多出些慈愛。

剛開始見時,宋婉月覺得他是一個看著愛笑,實則嚴肅的老頭。

對秩序的嚴苛是刻在骨子裡的,那是一種藏在笑意下的威嚴。

宋婉月可以預想到,段柏庭也並非表面看上去的那般冷淡。

或許他的內在也是這般莊重嚴肅,也或許,他的內心是炙熱的。

至於他不為人知的那一面到底是什麼,宋婉月想,總得先把他表面的冰冷給融掉才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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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眼神飄向二樓。段柏庭的房間在那,書房也在那。所以他平時的活動範圍一般都在二樓。

老爺子說:“之前聽你爸爸提過一嘴,擔心你的成績。正好柏庭成績還行,可以讓他教教你。”

正苦於應該找什麼理由去找他,結果理由直接送到自己面前來了。

宋婉月眼睛一亮,又要裝出一副為難的矜持模樣:“會不會太麻煩柏庭哥哥了呀?”

老爺子活了這麼大歲數,眼睛雖然渾濁了,但看人還跟明鏡似的。

他笑說:“不麻煩。柏庭這孩子性子太冷了些,不愛和與人交集,你多陪他說說話。”

宋婉月簡直求之不得。

二樓很安靜,有種北歐的性冷淡風。顏色單調,皆為冷色。

看來在喜好方面兩人完全相反。

宋婉月喜歡繁瑣富貴的東西,喜慶又熱鬧。

她抿了抿唇,覺得自己和段柏庭是真的毫無共同話題。

她知道他在書房,因為看見門縫下散出來的光了。

抬手敲門。

裡面是稍顯冷冽的男聲,少年感十足,冷而不沉,有種別樣的吸引力和磁性。

“進。”

宋婉月推開門。

段柏庭將頭從電腦前抬起,淺灰色的家居服穿在他身上,有種柔軟的鬆弛感。

他真的很適合灰色。

像太陽剛落山時,天將暗未暗,天邊浮上一抹灰,空氣裡帶著淡淡涼意。

足以沖走暑氣的涼意。

每次看到段柏庭,宋婉月的腦子裡都會出現這樣的畫面。

他今天與平時不太一樣,他戴了一副銀邊眼鏡,看鏡片估計沒什麼度數,應該是用來防輻射的。

“有事?”

見宋婉月不說話,他摘了眼鏡,淡聲詢問。

宋婉月自來熟,笑著過來:“段爺爺讓我上來的。”

當下,段爺爺就是她唯一的保命符。

雖然段柏庭看著冷冷淡淡不好接近,但他顯然是一個有孝心的孫子。

至少看在段爺爺的面子上,也不會將她趕出去。

同時她也很有自信,他才不會捨得趕她出去。

宋婉月走到他身後,去看屏幕上的東西,密密麻麻的,她什麼也看不懂。

“這是什麼呀?”

“編程。”他語氣很淡,比剛才還要淡,彷彿被水過濾了好幾l遍,“沒事的話,麻煩出去。我還有事要忙。”

宋婉月才不出去,她找來一張椅子在他身旁坐下:“柏庭哥哥,段爺爺說讓你給我補課。”

他皺眉。

宋婉月強調補充:“段爺爺說的。”

她不知道段柏庭沉默的那段時間在想什麼,因為他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有些時候連她都有些質疑,如果不是他長得年輕,她真的很想去看他的身份證,再確認一遍他的年齡。

十八歲,心思就這般深不可測。

段柏庭最後還是妥協了,顯然他也明白,既然是祖父開的口,這事兒便避不開。

就像讓他從英國退學,回滬市讀書一樣。

雖然這兩種的目的他都想不通。

宋婉月興高采烈,放下書包從裡面拿出試卷。

她特地選了自己拿手的英語。

結果對方只是掃了一眼,就將她的問題全部指出了。

他的發音比老師還要標準。段柏庭停下來,讓她自己讀一遍。

宋婉月平時的膨脹感沒了,只剩下掌心冒汗的心虛。

她居然忘了,他在英國長大,在那邊生活了十幾l年。

萬一自己發音不準確,他會不會嘲笑她?

會不會覺得她很笨?

宋婉月好面子,她是那種哪怕生病,也要將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再換身衣服才肯出門的人。

可現在......

段柏庭沒什麼耐心,屈指輕叩桌面,重複道:“讀一遍。”

宋婉月破罐子破摔,閉眼讀了一遍。

出乎她意料的是,段柏庭什麼也沒說,就繼續去給她講第二題了。

宋婉月愣了愣:“我的發音......沒問題嗎?”

“是不太準確,但也夠用了。”他淡道。

下一道是判斷題,他用筆圈出句子中的重點:“你是不是漏掉了這個in?”

宋婉月抿唇點頭:“沒仔細看。”

和她預想中的走向完全不一樣。她本來想著,補課肯定需要兩個人坐在一起,難免會有些肢體接觸。

到時候氣氛曖昧了,不管說什麼都適合。

可誰知這人不光說話一板一眼,連給人補課都沒什麼情緒。

在他身旁坐著有種隨時會被他身上散發的低氣壓給灼傷的錯覺。

一張試卷講完了,宋婉月這朵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玫瑰也差不多要枯萎了。

她有氣無力地趴在桌上,沒了平時為了維持人設擺出的架子,就連說話也是滬市方言:“儂好凶啊。”

帶了點控訴的腔調,可被她偏輕軟一些的聲音說出來,更像是在撒嬌。

段柏庭收拾東西的手因為她的話,有片刻停頓。

宋婉月還趴在桌上,側著臉,面朝他。

這會兒也懶得管自己這樣好看不好看。

那張小鵝蛋臉滿是膠原蛋白,半張臉壓在桌子上,白嫩的臉頰肉堆在一起,唇也微微嘟著。

紅潤,小巧。

段柏庭垂眸看見了,拿眼鏡的手滯慢,下意識地用力,眼鏡竟被他握在掌心。

再開口時,冷冽的聲音有些輕微的沙啞:“什麼?”

宋婉月有氣無力,給他翻譯:“就是你好凶的意思。比我的班主任還兇。”

很兇。

他嗎?

段柏庭一言不發。

宋婉月抿唇,輕輕哼了一聲,聽語氣,像是在不服氣。

可下一秒她又恢復到平時的甜美笑容。彷彿那一聲輕哼只是段柏庭剛才的錯覺。

須臾,他將桌面上的東西收整好,也包括宋婉月的試卷,以及旁邊的草稿紙。

除了英語,他還給她輔導了半張數學試卷。

段柏庭的字跡磅礴大氣,對比起來,宋婉月的字顯得秀氣小巧。

因為時間不夠,所以就到此為止。

粉色的雙肩包掛在她的左右兩邊肩膀上,下面還吊著一隻粉色小玩偶。

宋婉月問他:“我明天還能來找你嗎?”

她想了想,補充道,“補課。”

段柏庭看了眼日曆:“明天沒空,後天吧。”

後天也行,至少這證明他沒有因為她太笨而嫌棄她。

宋婉月笑著衝他招手:“那我就先走啦,段老師再見。”

她的聲音真的很甜,本身就甜,再加上又有點刻意裝出來的甜。

段柏庭沒說話,他只是站在那裡,單手插放在褲兜,站姿鬆弛。

灰色的上衣和黑色的褲子,很簡單隨性的穿著。

卻被他寬肩窄腰的身材穿成時裝週秀款。

宋婉月想,和好看的人在一起需要承受的太多。哪怕是吵個架都沒辦法生氣。

因為看到這張臉,就能原諒世界上發生的一切事物。

宋婉月回到家後,給靜香發了消息。

——今天讓轉校生給我補課了,第一步,搞定。(*^_^*)

靜香的消息回得很快。

——那第二步是什麼?

宋婉月故弄玄虛。

——第二步需要一些時間。

——什麼時間?

宋婉月搞的很神秘:暫時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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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後的兩個月,宋婉月每天都會去找段柏庭。

哪怕偶爾不能去,也會通過手機和他發消息。

——早安(*^_^*)】

——今天氣溫有點低,記得多穿一點哦。滬市的風很兇的,別感冒了。

——上次聽段爺爺說,你沒有吃早餐的習慣,總是一杯黑咖啡就打發了。這可不是什麼好習慣哦,很傷身體的。所以我給你帶了早餐,是我媽媽做的哦,我的同款OvO

早餐是她讓人幫忙放進去的,當時學校裡的人已經很多了。大家都能看到宋婉月出現在一班門口。同時也能看到,她手裡的早餐出現在轉校生的桌上。

於是新一輪的流言又開始傳播開。

——宋婉月和轉校生是什麼關係。

有傳是妹妹的,好看的人都有相似之處,其實仔細看,會發現他們的鼻子有些像。

都是挺直的高鼻樑。

也有說是遠房親戚,畢竟宋婉月家裡很有錢,轉校生家裡也很有錢。有錢人和有錢人之間,多少都是會有些聯繫。加上後者剛轉校過來,八成對這邊還不熟悉,所以家裡讓宋婉月多照顧一下。

還有一些更為離譜的。

可唯獨沒人聯想到男女關係上去。

可把宋婉月給氣壞了,這些好學生們,思想難不成就不能稍微不那麼純潔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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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些日子下來,適應了段柏庭的性格之後,她也沒有剛開始那麼不適應了。

偶然還會說幾l個笑話,試圖逗他開心。

與其說是想要逗他開心,不如說是想看他笑更為貼切。

宋婉月就是那種萬物以我為主的類型,有些自我。非常典型的公主病晚期。

她每天都會帶一些吃的,有時候是水果,有時候是甜點。

段家的保姆阿姨上次還笑說:“不用這麼麻煩,阿姨可以給你做。”

宋婉月笑了笑:“還是不麻煩阿姨了,我知道這些糕點做起來有多麻煩,正好家裡有,我就帶來了。”

她說話的樣子十分真誠,阿姨看在眼裡,在對她的好感基礎上又多出一些好感來。

真實的原因是怎樣的呢。

其實就是因為段家沒人愛吃甜食,所以阿姨哪怕做糕點也會放很少量的糖。

在宋婉月看來,那些都不足以被稱之為甜食。

僅僅只是用烤箱烤出來的糕點。

“你很會騙人。”

阿姨走後,段柏庭突然開口。

宋婉月愣了一下,有種被看穿的心虛。

“我沒有。”她嘴硬。

段柏庭垂眸看她,他的眼神有一種可以看穿他人內心的深沉。

“也很會哄人。”

宋婉月被他這樣看著,感覺到有些不舒服。

就好像是將她華麗的外衣脫下,露出裡面貧瘠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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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不歡而散,宋婉月沒了繼續聽課的興致,之後的幾l天也稱病告假,也沒去找他。

原本是想欲擒故縱,結果才剛開始就遭遇瞭如此大的打擊。

之後的日子,很長一段時間她都是萎靡不振的狀態,提不起半點精神。

靜香問她怎麼了,她搖搖頭,說沒事兒,就是有點受挫。

“受挫?”靜香疑惑,“您還有受挫的時候呢,宋大小姐。”

聽出了她在調侃自己,宋婉月委屈地趴在她桌上:“我以前還不信有能抵抗得住我的人,可段柏庭他不是人,他就是個長得像人的機器,油鹽不進的。”

原來是為了男人。

靜香感慨道:“他那個人給人一種很強烈的分寸感。就像野外的狼一樣,有很強的領地意識。這種是最難追的。”

如果是以前,以宋婉月的自負心理,她必定會嗤之以鼻。

可現在她是真信了,段柏庭這人,就是典型的油鹽不進。----------

周溫陽下午來找過宋婉月,手裡拿著筆記本,說是今天上課的重點:“你自己好好看看吧。”

他把本子扔她桌上。宋婉月躺在沙發上,一動不動。

她今天一整天都沒去學校,媽媽親自給班主任打電話請的假,說她這幾l天身體不舒服。

周溫陽轉身要走,走了兩步,步子又頓下。

說話欲言又止:“你......身體好點了嗎?”

“還行。”宋婉月的聲音有氣無力,提不起一點精神來。

周溫陽聽出了她語氣裡的異樣,徹底挪不動步子。

最後乾脆坐在旁邊:“阿姨說你身體不舒服,所以今天才沒去學校。”

“嗯。”她不想和他細說原因,只懶懶地點了點頭。

周溫陽看她的眼神帶了點擔憂:“哪兒不舒服?”

她說:“全身都不舒服。”

他問:“昨天吃涼的了?”

宋婉月點頭,早飯沒胃口,她就吃了一個冰淇凌。

周溫陽皺眉:“你腸胃本來就不好,每個月肚子都會疼一次,上次中醫都讓你別吃生冷。你還不聽話。”

宋婉月坐起身,愁眉苦臉:“我今天心情不好,你就別訓我了。”

她的臉色的確不太好看,眼眶還有點紅,看著像是哭過。

周溫陽呼吸緊了緊,也真的說不出別的話來了。

宋婉月從小就這個脾氣,我行我素,聽不進別人的話。

哪怕身體難受到去看中醫,中醫讓她少吃冰的,她照樣不聽。

自己說再多又能怎樣。

周溫陽看了眼外面的天氣,從她衣櫃裡取出一件外套扔給她:“穿上。”

宋婉月空洞的眼神有點發懵:“怎麼?”

周溫陽神情有些彆扭,想看又不敢看她:“廢這麼多話。之前不是一直想......坐我那車嗎。”

宋婉月來精神了,也沒了剛才的萎靡不振,起身把外套穿上。

“你不是不肯讓我坐嗎。”

周溫陽喜歡極限運動,跳傘和徒手攀巖,甚至還試過巨型衝浪。

但這些東西他壓根就不可能讓宋婉月碰一下。

平時家裡人不許他去碰這種危險係數很高的極限運動,他兩耳不聞。

可等宋婉月說也想嘗試一下的時候,他就瞬間明白了他家人為什麼會反對。

因為他居然和他家人一樣,說出了同樣的話。

“很危險,你別碰。”

唯一鬆口的,就是讓她坐在自己的機車後座。

最起碼速度是他能掌控的。

宋婉月戴上他遞來的頭盔,如願坐上了後座,卻壓根感受不到電視裡的那種刺激。

她狠狠掐了一把周溫陽的腰間肉:“你這是騎自行車呢?還沒我走路快,”

明明掐的庭痛,可頭盔之下的臉卻悄悄紅了。

“你走路能有七十邁?”他找藉口, “而且這兒限速。”

宋婉月果然不說話了。

在沉默很久之後, 她心念微動,讓他把車開到了自己的說的地址。

今天的天氣很好,雖然出了太陽,可又沒那麼曬,風也很大。

周溫陽把車停在湖邊,宋婉月從後座下來。

他上前,替她把頭盔摘了。見她頭髮有些凌亂,伸手替她理了理。

“心情好點了?”

宋婉月一愣:“你怎麼知道我心情不好?”

他冷笑:“就你這情緒全寫在臉上,誰看不出來。”

她更愣了:“我情緒寫在臉上嗎?”

“一直都是。”

“那為什麼之前沒人說過。”

“之前都讓著你。”

“......”

宋婉月沉默了,也就是說,她每次去段家,自以為是的那點小心眼小手段,段柏庭都看的一清二楚。

她有種想直接翻過護欄跳下湖的衝動,太丟臉了。

“為什麼心情不好?”周溫陽問她。

宋婉月不想說:“說了你也不知道。”

她可不想把這麼丟臉的事情講給別人聽。

周溫陽抿了抿唇:“因為男人?”

宋婉月沒想到他能猜中,那一瞬間的錯愕無異於是給他的回答。

周溫陽的聲音變得有些發澀:“轉校生?”

臉上的錯愕放的更大:“你怎麼知道?”

她只和靜香講過,靜香也不可能會去和周溫陽說。

後者垂眸冷笑,居然從口袋裡摸出一盒煙:“學校都傳開了,說你每天給轉校生送早餐,你們應該是親戚。”

他和宋婉月從小就認識,怎麼可能不知道他們到底是不是親戚。

見他擦亮打火機,就要觸燃煙尾了。

宋婉月將那根菸從他嘴邊抽走,不明白他是從什麼時候染上這種陋習的。

“你真長本事了,連煙都開始抽了。還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

他冷笑,語氣染上一點不爽:“多得是。”

宋婉月問他:“還有什麼?”

“用不著你管。”他長腿一邁,跨坐上機車。擰動車鑰匙,發動機轟鳴起來。

宋婉月站在原地不動:“你以後不許抽菸了知道嗎,我答應過阿姨會看著你。”

周溫陽戴上頭盔,沒有理她。

見他似乎要發動車子離開,宋婉月威脅他:“你要是現在不理我,以後就永遠別理我了。”

果然,他停了下來。

僵持了很久,他取下頭盔掛在把手上,側身看她:“我沒抽多少,這是第一包。”

在動物世界裡,如果說他是兇狠的財狼,那宋婉月就是底層的兔子。

可在食物鏈裡,財狼卻被兔子輕易剋制住了。

這裡是家附近的花園,宋婉月平時心情不好了就喜歡來這裡。她嘆了口氣,看著這個不讓她省心的“弟弟”

雖然兩人年齡相差無幾l,但她一直都把周溫陽當成需要她管束的弟弟看待。

她在某些方面不成熟,但對朋友卻是非常盡心盡責。

“以後不許抽菸,這種危險係數高的東西也儘量少碰。”

他冷嗤一聲:“還管上我了。”

宋婉月把頭盔遞給他,說肚子餓了,她要回家吃飯。

才剛轉身,就看到了讓她難以忘懷的一幕。

是段柏庭。

宋婉月還是第一次在學校和他家以外的地方看到他。

白色毛衣讓他看上去有種柔軟感,沒了平日的冰冷疏遠。樹上的落葉零亂落下,其中一片落在他肩上。

入秋了,天是蕭瑟的,氣溫也低。

宋婉月卻覺得自己的掌心沁出了一點汗。

黑色書包隨意地掛在一側肩上,他只是站在那裡,就有一種不屬於這裡的突兀感。

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來的,更不知道他在這裡看了多久。

但他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平靜,像護欄旁邊風平浪靜的湖水。

直到這一刻,宋婉月才真實的感受到自己胸腔內的那顆心臟在劇烈跳動。

那是一種極度陌生的感覺。

陌生到她有些手足無措。

四目相對,段柏庭衝她點了點頭,似乎是在用這種方式和她打招呼。

他的確是個非常有禮貌的人,哪怕性子再冷,卻也時刻顧著這些繁瑣的禮儀。

他轉身離開,有打鬧的小童不看路,不慎撞到他了,他也會輕輕扶穩對方。

在對方道歉時,搖搖頭。

雖然距離有些遠,她聽不見聲音,但宋婉月想。

這個時候的他一定是溫柔的,溫柔的回一句:“沒事。”

後來才知,他那天是來給她補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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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上次那件事發生後,宋婉月就再也沒來過了,再愚笨的人也能猜想到是因為什麼。

更何況是段柏庭這樣的聰明人。

猶豫了很久。

讓一個性情內斂的人主動去做這種事情,的確難於登天。

可那幾l日他站在陽臺沉默的次數變多了,連爺爺也察覺到了變化。

一語點破他的心思:“在等宋家那個小丫頭?”

他一怔,想搖頭的,可撒謊對他來說還是太難了一些。

於是搖頭變成了低頭。他並不說話。

段老爺子來滬市小住的事情早就傳開了,登門拜訪的人絡繹不絕。

與其年齡相仿的小丫頭除了宋婉月,還有別人。

但各中變化,老爺子還是能看分明的。

光是第一眼就有區別。不然自己也不會主動提出,讓段柏庭去給宋婉月補課。

他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也明白段柏庭如今在段家的處境。

所以這次帶他來滬市的主要目的,也是因為這個。

宋家如今的人脈是段柏庭日後最缺的。從利益角度來考慮,雙方若是能搭上關係,必定是雙贏。

如果能生出感情,肯定是再好不過。

宋家那丫頭雖然有些小心機,可那些心眼的出發點都無傷大雅。

無非就是少女懷春。

更何況,自己那個古板迂腐的孫子好像就吃這一套。

還以為他會拒絕給她補課。

畢竟他絕非多麼熱心之人,哪怕是自己提議的,他若是不同意,誰勸都沒用。

可出乎意料的是,他非但同意了,還堅持了數月之久。

如此,老爺子心裡便有了底。

可近來不知怎的,宋家那丫頭已經接連好些日子沒來了,說是生了病。

而自己的孫子也日漸話少,沉默的時候相比之前也增加了。

偶爾和他說話,他也在恍惚走神。

今天倒是出去了一趟,回來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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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婉月又活過來了,她給靜香打電話,語氣篤定:“我感覺段柏庭心裡有我。”

靜香在趕作業,腱鞘炎都快寫出來了:“怎麼感覺的?”

宋婉月說:“他昨天來找我了,就在我家旁邊那個花園裡。當時我在和周溫陽說話,他那個表情不太對勁,我覺得他肯定是吃醋了。”

“吃醋?”靜香不大相信,“他那種人還會吃醋?”

“吃別人醋肯定不可能,但吃我的醋那是天經地義。”宋婉月非常自信。

靜香嗤笑:“七宗罪都快讓你給佔完了。”

宋婉月不以為意:“你還記得我上次和你說的追他的第二步嗎?”

“記得啊,你當時不還神秘兮兮的不肯告訴我,說需要花費點時間。”

宋婉月告訴她。

——欲擒故縱。

第一步就是每天粘著他,讓他從煩到習慣,然後突然冷落他,一段時間不去找他。

這樣他就會產生一種失落心理,會下意識的期待她的出現。

雖然按原定的計劃來說,算是失敗了。可沒想到居然以另外一種方式完善了它。

即使這種方式有些不那麼美好。

但曲線救國也算是救國了。

靜香對此有些疑慮:“這種方法對別人可能有效,但段柏庭,我感覺他不是這種患得患失的人吧?”

宋婉月讓她等著看吧。

第二天是週一,接下來的五天都沒有時間去找他。

主要是作業太多,因為臨近期末考的緣故,各科壓力倍增。

高三和高一不在一棟教學樓,平時想碰面也沒這個機會。

宋婉月只是偶爾在口口相傳裡聽到一些。

聽說又有人和轉校生告白了,不出意外,照樣被拒絕。

也因此,轉校生的風評變得不好起來。

“你們不覺得他太冷了點嗎,好像對誰都不親近。那麼多人和他示好,他正眼看過誰?”

“真以為自己長得帥就了不起。估計就是因為在國外被孤立,實在沒辦法才回國的。”

“有什麼好拽的。”

“說不定背地裡私生活亂得一批。”

“本來就是,我有個朋友之前說看到他坐在富婆的車裡,摟著富婆親。那時候怎麼就沒一點在學校的高冷?”

“靠,還是隻鴨子啊。”

“不至於吧,我聽說他家裡很有錢啊,而且他還姓段,北城姓段的有錢人不就那幾l個嗎。”

“姓段怎麼了,十二班那個腦癱不也姓段?他有錢?”

“也是。”

“按理說追求他的幾l個女生家裡也都很有錢啊。還有個宋婉月,我看她前段時間也挺殷勤的。漂亮又年輕,家裡還有錢,不比陪富婆來得舒服?”

“你懂什麼,富婆成熟有韻味,懂得還多,興許人家就好這口呢。”

說完,又是一陣猥瑣的笑聲。

砸過來的字典打擾了這陣笑。

被砸的男聲捂著後腦勺回頭罵道:“哪個傻逼砸的!”

鴉雀無聲的班裡,宋婉月站在那裡:“我砸的。”

“媽的。你砸老子幹嘛,我得罪你了?”他怒不可遏,罵道。

宋婉月抬起下顎,眼神少見的帶著輕蔑:“誰嘴賤我就砸誰,下次要讓我再聽到你散播謠言,給同學造黃謠,我還砸。”

他怒不可遏,卷著袖子就要過來揍她:“你他媽的以為自己是誰,平時有幾l個男的在你身後捧你臭腳就真當自己是萬人迷了?”

“怎麼,想動手?”一道身影擋在他面前。

周溫陽明顯剛睡醒,額髮有些凌亂,臉頰上還壓出了幾l道並不明顯的睡痕。

眼裡還帶著幾l分惺忪睡意。

看到他後,那男生愣了愣,腳步也停下來。

周溫陽按著後頸活動了一下睡得有些泛酸的脖子,手指朝外指了指:“出去打吧,別打擾同學們上課。”

男生眼神有些發怵:“什.....什麼”

周溫陽脫了身上的校服外套:“不是要打架嗎,我和你打。”

“我沒......我沒要和你打,我是說宋婉月......”

“是嗎。”他笑了笑,掏了掏耳朵,“你要打誰?剛剛沒聽清,再說一遍。”

那男生不敢說了。旁邊有人拉他,小聲勸道:“行了,你不要命了,在周溫陽面前說要打宋婉月。小心他弄死你。走吧。”

最後那人顫顫巍巍被人拉走。

周溫陽回頭看了眼宋婉月,剛想問她有沒有被嚇到。

卻見她眼眶有點紅。

周溫陽走過去,將她的字典撿起來,放回她桌上:“膽子小下次就彆強給人出頭。”

宋婉月搖搖頭,說她不是害怕, 她是因為別的原因。

周溫陽看著她眼角的眼淚, 想伸手去給她擦掉,可最後還是忍住了。

他問:“什麼原因?”

她哽咽幾l聲:“他們亂說,段柏庭才不是那樣的人。”

然後周溫陽就愣住了,那是一種從頭到腳的怔愣,彷彿雷暴天,有人在他身體裡穿插了一根避雷針。

在那一天,他毫無防備的就被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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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一放學,宋婉月就在校門口等著。

高三比他們多上一節課,放學時間也晚一個小時。

周溫陽說送她回家,她拒絕了,說她要等人。

周溫陽看了眼遠處還亮著燈的教學樓。

秋冬季晝短夜長,這個點天已經開始趨於暗沉了。

周溫陽的眼神暗了暗:“等誰?”

其實心裡已經有了答案,卻還是不甘心的問出口。

宋婉月抬頭和他看著同一方向:“段柏庭。”

他不再說話,站在原地靜默許久,然後才艱難地轉身離開。

若是宋婉月能轉頭看一眼,大概能看見他有些佝僂的身形,被壓彎的腰,彷彿有什麼被擊潰。

可她沒有,她一直都看著段柏庭的教室。

打鈴聲響起前,那輛黑色的邁巴赫就已經停在校外等著了。

宋婉月看著上面京A的牌照,不用問也知道是來接誰的。

學生絡繹不絕的走出校門,宋婉月一個一個看的格外認真,唯恐有遺漏。

直到看見那個熟悉的面孔時,她才笑容雀躍的過去:“等你好久啦。”

段柏庭愣了愣,看著她。

宋婉月自然熟絡的彷彿他們這些天來的斷聯並不存在。

彷彿昨天兩人還在同一間書房一起補課。

“給你帶了些糕點,是我自己做的。我覺得比阿姨做的好吃。”

她喋喋不休,在他身邊嘮叨個不停,和她講自己這些天來發生的所有事情。

“我爸還帶我去釣了魚,雖然我一條也沒釣到。但我爸怕我難過,就把他釣到的分了我一條。兩斤重呢。晚上吃的烤魚,結果我被魚刺卡了喉嚨,被逼著喝了兩大口醋。還差點吐了。”

“我媽同意我寒假去冰島了,我想了好久。本來上次我媽還說讓我期末靠近前十才同意。可我那個成績哪考得進前十啊。”

“學校後面新開了家烤肉店,下次帶你去嚐嚐。好想你。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吃炸雞。”

段柏庭垂眸:“什麼?”

宋婉月無辜的眨眼:“什麼什麼?”

他以為自己聽錯了:“你剛才.....”

“我剛才怎麼?”她是故意的。

段柏庭眼神罕見地有些慌亂:“沒什麼。”

他不再多說,司機已經先一步下車,拉開了車門,等待段柏庭上車。他看了眼宋婉月。

見她耳朵已經被凍紅,鼻頭也很紅。

“要一起嗎?”

宋婉月猶豫:“我怕你嫌我煩。”

扶著車門的手,稍微用了些力:“上次的事。”

這番話對他來說,其實說的有些艱難。

“是我考慮不周。”

宋婉月頭垂得更低:“是我的原因,我太......太分不清界限了,明明你和我沒那麼熟,我還......就像剛才,我和你說那麼多,你其實也在心裡嫌煩對吧。”

說完最後一個字,她眨了下眼,眼淚砸在地上。

段柏庭看見了,懸掛在下巴上的那滴淚水。

滬市的秋天很安逸,道路兩邊的樹葉子全黃了,像是誤入了一個全新的世界。

偶爾會有騎單車和散步的人路過。

宋婉月抿緊了唇,想把眼淚忍回去。

段柏庭最後還是鬆開手,他拿出紙巾遞給她,語氣很是溫和:“擦一下吧,眼淚。”

宋婉月伸手接過,囫圇道謝:“謝謝。”

他搖頭,把車門關上,讓司機先回去。

司機遲疑:“可是......”

“沒事,我待會自己坐車回去。”

他如是說。

司機便點頭,開車走了。

直到最後的那點尾氣也在風裡消散。

擔心在路中間站著不夠安全,段柏庭看了眼她纖細的手腕,最後還是往上一寸,隔著她的外套,將她牽離這個地方。

“上次的事情,我和你道歉。”

這顯然是宋婉月沒想到的一句話,她愣在那裡:“什麼?”

段柏庭說:“可能我表達的意思和你理解的不太一樣。我沒有侮辱你的意思。”

他其實並不擅長與人坦誠相見,所以這番說的同樣異常艱難,中間幾l次停頓。

宋婉月不信:“你話都說成那樣了。”

——你很會騙人。

——也很會哄人。

“我以為。”他再次停頓,“那是誇獎。”

“什麼?”

他微微偏過頭,避開了她的視線。這次沒有回答她的話。

宋婉月看見,他的耳朵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頻率變紅。

宋婉月假裝不懂,伸手去摸他的耳朵:“怎麼紅了。”

她能感覺到,在她的手碰上去的那一剎那,他的身體敏感的戰慄。

可他這次卻沒有推開她,也沒有冷淡地起身,讓她自重。

唯一的變化就是耳朵變得更紅,在她掌心,發熱發燙。

她當然理解他的轉變意味著什麼,意味著她欲擒故縱的目的達到了。

接下來,她可以進一步的為所欲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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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老爺子發現不光宋家小丫頭來家裡的頻率變高了,連段柏庭出門的次數也變高了。兩個人在書房補課。有時還沒到飯點,段柏庭也會親自去廚房煮碗麵。

阿姨看見了,說她來就行。

段柏庭禮貌的拒絕,說沒關係。

面煮好端上去,宋碗月必定會誇張的先吹他半個小時的彩虹屁。

“柏庭哥哥煮的面全天下最最最好吃。”

最後都會在他反覆的催促下才肯動筷。

一道題他講無數遍,她明明聽懂了,卻還是裝出一副什麼也不懂的樣子。

段柏庭自然看穿她的心思,卻也不厭其煩的給她講第N遍,第N+1遍。

宋婉月轉著筆,笑著問他:“柏庭哥哥,你怎麼這麼好呀?”

他的動作停滯,也不知過了多久,才繼續為她演算講題。

漫不經心的語氣,似乎只是隨口一問。

“那和周溫陽比起來呢?”

怎麼突然提起周溫陽了。

“你認識他?”

他搖頭。

“那怎麼......”宋婉月停住了,想起上次在花園她和周溫陽在一起,被段柏庭撞見的場景,她笑了,“你是不是吃醋了?”

他微微放大的瞳孔。

在普通人身上,這可能是再平常不過的轉變。

可對方是段柏庭。

連喜怒哀樂都不會有什麼變化的人。

宋婉月得到了答案:“當然是你更重要。”

下一秒,書房的燈關了。

已經是夜晚,天很暗,沒什麼光透進來。

所以宋婉月看不見想要看到的,包括段柏庭此時的表情。

她疑惑:“停電了嗎?”

回頭往回看,卻分明看見書房門的下方,是走廊滲透進的光。

沒停電啊。

她又將頭回過來,看見段柏庭從燈開關上逐漸放下的手。

她愣了愣,再次笑了。

“害羞了嗎?”

他不答,只是說:“高一上週模擬考,我看了你的成績,第五十八名。數學只考了八十分。”

“你害羞了嗎?”

“英語目前沒有補課的必要,你雖然口語差了一些,但現在暫時用不到。”

“你剛才是害羞了嗎?”

“接下來我重點給你輔導數學,我會給你出一張初中試卷,先看下你的基礎水平。”

“你剛才是不是害羞了?”

兩人好似雞同鴨講,各說各的。

安靜了很久。

黑暗中傳來一道不輕不重的男聲。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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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考,宋婉月的成績雖然沒有如願進入前十,但也往前邁了一大步。

宋媽媽特地請了段柏庭來家裡做客,說要好好答謝他。

“以前給這丫頭換了好多個家教,都沒什麼作用,想不到你這才教了沒幾l個月就有了這麼大的成效。”

往那以後,段柏庭就成了宋婉月的一對一私人家教。

偶爾是在她家補課,偶爾是在他家。

後來段柏庭高中畢業,他留在滬市讀大學。

按理來說,不論是回英國,還是去北城,都比現在這所大學的選擇要好。

但他還是毅然決然的留了下來。

眾人都找不到原因。而且他選的那個專業,在滬大也是弱項。

以他的成績,留在這裡實在是屈才。

只有宋婉月知道原因。

得知這件事的時候,宋婉月給他發了條信息。

——看不出來,你還是個戀愛腦。

數秒後,收到回覆。

——吃飯了嗎。

——吃了。

——還餓不餓?

——不餓。

——渴嗎?

——你到底想說什麼。

她看著上方的對方正在輸入中,過了很久,似乎終於糾結結束,手機在她掌心震了震。

——我在你家樓下。

——嗯。

——下來,我想看看你。

她找到原因了。

是想每天能夠看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