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言歸 作品

【第1章】正道魁首

許多年後,無極道門拂雪道君繼位大典上“空谷聞劍鳴”的奇聞依舊眾口相傳,經久不息。

後世之人考據都知曉一點,這位彪炳千秋、名垂青史的正道魁首少時籍籍無名,並未顯露天才之名。雖然有不少野史傳聞道這位正道魁首生而知之,宿慧天成,否則無法如此恰到好處地在一次又一次攸關神舟存亡的命運轉折點上做出正確的選擇。但畢竟隔世已久,許多事情都已不可考究。而後世被人敬稱為“繼明拂雪之道尊”的正道魁首與其他光耀一時的天才相比並無太多“天道垂青”的異象。她一路走來,每一步的基石都是眾生協力創造的奇蹟。

“空谷聞劍鳴”是為數不多的傳奇趣聞,就連無極道門的弟子都說不清其中的原理。修士並無來生,身死道消便是魂飛魄散,自然沒有鬼魂顯靈之說。雖說神魂強大的修士並不會在死亡後立刻魂飛魄散,但既然已經被無極道門葬入劍冢,那便喻示著這些劍主最終的結局。劍斷人亡是劍修敗落的宿命,或許有三倆殘劍時隔多年依舊有靈性殘存,但也不可能爆發出如此澎湃的劍氣。此事爭論許久也沒能論出一個因果,最終只能被歸咎於無極道門弟子的劍鳴引動了山谷殘劍中的劍意。

但無論如何,繼位大典平平順順地落下帷幕之時,不少長老與內門弟子都在心中狠狠的鬆了一口氣。

雖說正道之輩從不信邪,但拂雪的氣運好像全部用在了生死關頭,平日裡便多少有些諸事坎坷之嫌。道門修士主修一個清靜無為,但再有人破壞無極道門為拂雪操辦的儀典,別說內門弟子了,長老們都要忍不住打人。

而在明塵上仙宣佈宋從心繼任掌教之位、並親手為其梳洗挽上三清蓮花冠時,沉默觀禮的天書突然從宋從心的識海中蹦了出來。

【[道號:拂雪]宋從心

身份:無極道門第二十一代掌門人、白玉京城主、上清劍宗

境界:煉神還虛.分神期

[九州名望]:彪炳千秋的正道魁首(原:名震九州的拂雪道君)

[歷史中熠熠生輝的傳奇數不勝數,無數橫空出世的奇才也不過是在這塊偉岸的豐碑之上留下或輕或重的一筆。而今,拂雪之名終將被時代銘記,只要人族的文明存在於神舟大地,正道魁首便是構成文明的基石之一。這是一條長路的盡頭,又是一條長路的起始,她象徵著一個風暴般的時代即將來臨,人們期待她能為一片死水的神舟注入生機。而對於年輕一代的修士而言,拂雪道君是道標,是旭日,是長空之下飄揚不折的帆旗。]

[著名事蹟]

平厄北州天蒼山蟄災事件。

始闢九州列宿,鏈結神舟地脈,藏書於天地,授業於萬民。

玄中墮魔事件立言於眾生。

繼位大典奇聞之空谷聞劍鳴。

……】

繼位大典上的氣氛太過端肅,宋從心並沒有分心去查看天書的標註。等到儀典結束再看天書的評語時,宋從心頓時感覺自己被折柳道人傳染了

一樣,渾身上下都是螞蟻在爬。雖然天書記載的評價除了偶爾包含一些類似“文盲”之類的銳評以外,絕大部分都是取決於世人的評價,但宋從心依舊覺得這有些讚譽太過了。

回首過去走過的漫漫長路,宋從心還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已經站到了正道魁首之位。對於曾經的宋從心來說,這個位置實在太高太遠,無論如何都觸之不及的。

儀典結束之後,宋從心在大眾面前露了下臉,接受了不少人的寒暄以及恭維。等到能抽身離開和友人共聚之時,也已是月上柳梢的時分了。

自從宋從心將自己的分神大典操辦成造物競買會後,無極道門的儀典倒是熱鬧了不少,來賓們不至於無事可做。此次前來道賀的宗門勢力都可以獲得無極道門的回禮,除了離火宮鍛造的神兵利器以及丹藥之類的修真資源以外,所有宗門還將獲贈無極道門出品的通訊令牌,對於許多沒能搶購到令牌的人來說,這算得上是意外之喜。

宋從心邀諸位友人在宴後小聚,私底下相處,友人們也能放開些許。

梵緣淺看著宋從心不同往日的威儀與風采,不由得撫掌淺笑,恭賀道:“恭喜。”

“多謝緣淺。”宋從心也笑了笑,心中多少有些困惑道,“楚道友呢?”

“我在這裡!”角落裡傳來一聲吆喝,聲音故意壓得低沉,但依舊令人耳熟。宋從心回頭望去,便見一身穿低調服飾、頭臉蒙紗打扮得宛如大盜般的人影縮在樹蔭下朝自己揮手,那副鬼鬼祟祟見不得人的模樣看得宋從心眼角微微一抽。

“恭喜呀恭喜呀!”偏生當事人還一無所覺,她連蹦帶跳地來到宋從心面前,抓著她的手親暱的晃悠了兩下,“以後你就是不得了的大人物了,可要記得罩著我呀!”

“作何這般扮相?”宋從心有些無奈地看著她包得嚴嚴實實的臉,這可不像楚夭往常熱烈張揚、走到哪裡都顯眼至極的風格。

“你不懂,這是因果報業,沒辦法的事。”楚夭伸出一根十指撓了撓臉蛋,話語因為悶在厚重的布料裡而顯得有些含糊,“這席間放眼望去,除了我已分的前緣以及被我得罪過的人,我都找不到多少生面孔。我要是真的什麼都不做便跑來你的儀典上,回頭你師尊可要把我掃地出門了。”

“師尊不會這麼做的。”宋從心解釋了一句,又難免感慨楚夭“交友甚廣”,能來此地參加儀典的都是各宗翹楚,門派精銳,能一口氣得罪這麼多人,楚夭也真是一個人才,“不會有人膽敢在此鬧事,我既邀請你來,自然是會護住你的。”

三人一邊說著,一邊進入室內,外間宴席熱火朝天,宋從心則在私下聊備酒宴款待自己的友人。

楚夭一邊拆自己臉上那些纏得嚴嚴實實的紗巾,一邊鬱悶道:“嗨,我是來參加你的繼位大典的,哪裡能給你添麻煩呢?自家人知自家事,能被我看上的都不是什麼好相與的人。我鍾愛他們痴心入骨,但分開後這些人也最是痴纏執著,屆時鬧起來大家面上都不好看,又是何必呢?”

宋從心一時

間竟不知道該評價楚夭這是自討苦處還是沒事找事,她感情濃烈似火卻只是曇花一現,偏偏看上的都是棘手的硬茬子。想到先前兩次遇見楚夭時的情景,這種“喜好”顯然有些觸及宋從心和梵緣淺的知識盲區了。於是兩位善解人意且註定孤獨一生的道佛傳人只能沉默無言地聆聽著楚夭的抱怨,一個兩個惜字如金。

楚夭自雪山一行之後便被明月樓主的隱姓埋名、坑蒙拐騙之舉氣得夠嗆,作為同時見證了宋從心與明月樓主那場交易的友人,楚夭忍不住對著梵緣淺大倒苦水。梵緣淺雖然對北地蟄災有所耳聞,但也只限於人們口口相傳的情報,對細節與內因並不知情。如今楚夭給她述說的這些,梵緣淺頓感訝異的同時也有幾l分不甚明顯的憂慮以及悲憫。同為佛門,雖流派不同,但精通佛理的梵緣淺更能領悟到雪山之行的險惡,也更能體悟到其中芸芸眾生的悲苦。

“這可真是……”梵緣淺嘆了一口氣,她雙手合十,轉頭望向宋從心道,“我應當與你同行的。”

宋從心搖了搖頭,烏巴拉寨的結局是早已註定的了,梵緣淺沒被牽連其中,反倒是一件好事。

楚夭抿了一口陶爐上剛暖好的溫酒,神情忿忿道:“然後啊,緣淺你是不知道,檻花閣下究竟有多過分,那個滿臉寫著別人欠他千八百兩銀子的蘭因居然是——”

“說我什麼?”一道低沉冷清的聲音突然自身後響起,楚夭一口溫酒頓時卡在了喉嚨裡,一時間咳得撕心裂肺。

“宋從心。”被引入室內的人除了孤狼一樣的刀客還有又被打扮得花裡胡哨的重溟城主,他從明月樓主身後繞了出來,淡定且旁若無人地打著招呼,“梵緣淺還有……嗯,不認識。總之好久不見。”

姬既望的人情世故一如既往的缺心眼,宋從心向姬既望介紹道:“這位是楚夭楚道友,我們在天景雅集上認識的,後來幽州之亂也多虧了她出手相助。”

“你好,楚夭。”姬既望對人依舊是直呼其名,一番打扮後的姬既望外表看上去矜貴風雅,姿儀過人……

“我去。”楚夭原本因為被明月樓主抓了個現行正覺尷尬,回頭見了姬既望的真容卻不禁呆滯,“哥們兒,你吃啥長這樣的?這還是人能擁有的美貌嗎?”

“?”姬既望不明所以,但還是照本宣科、老實答曰,“謬讚,謝謝,我可以不是人。”

……可惜內心還是個會在灘塗上撒丫子狂奔、每天叉魚數十斤的淳樸小漁人。

楚夭連吃兩記暗虧,人難免有些萎靡不振。宋從心招呼姬既望和蘭因在席間坐下,幾l人溫著熱酒,吃著小菜,彼此聊起了過往瑣事。

楚夭一開始還有些忌憚明月樓主大乘期修士的威懾,但酒過三巡,見蘭因沒有報復她的打算,頓時膽子大了不少:“樓主你老可真是把我們瞞得死死的,虧我還聽你的話與那神子對峙……你究竟是何時發現神子有所不妥的呢?”

“我調查過烏巴拉寨,屍傀術與迷心術並非雪山神女所授之技法,那多半是外界流傳而來的。”蘭因手持酒盞,頗為恣意地輕晃,他是席間最有閒情雅趣之人,他人是喝酒,唯獨他是品,品色品香品味,便是一身勁裝,依舊難掩風流,“當然,另一重原因自是我曾派探子偽裝成商隊前往過烏巴拉寨,但那些門徒歸來後卻盡皆失憶,忘卻了烏巴拉寨中經歷的一切。唯獨一位探子歸來後失魂落魄,非說自己生的女兒丟了。”

“啊。”楚夭隱約想起了此事,江央有對她提起過,當年神子為了將拉則送出雪山,曾催眠過一位商隊中好心的女商人,讓她將拉則視為生身骨肉,但是拉則在半路中逃回了雪山,沒有隨那位女跑商離開,“但你不是說他們都失憶了嗎?有可能是記憶錯亂,不一定是中了迷心術啊。”

“問題大了去了。”蘭因垂眸抿了口酒,“那探子是男扮紅顏,哪裡來的生身骨肉。”

眾人:“……”

席間一片啞口無言,半晌,楚夭才緩緩道:“你們明月樓真是夠了。”

宋從心和梵緣淺沉默良久,默默頷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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