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蟬 作品

第一百三十五章

止戈的腦子嗡嗡的,巨大的耳鳴聲喧囂,整個人完全被打落嵌進了一塊巨石之中,感覺整個身體彷彿都快散落成了零件,只是呼吸都能聞到自己喉管的血腥氣,止戈掙扎著爬出來,費勁地喘氣。

他神獸的的肉/體一向強壯蠻橫,都能被傷成這副模樣。

果然,哪怕神獸已經有了個“神”字瀕臨飛昇,可他終究沒有飛昇的實力,沒有突破那個咫尺一步的境界,比起衰敗的舊神也根本不是對手。

“你不是他的對手,走。”

止戈一向是個惜命的傢伙,可他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眼睜睜地看著朋友死在自己面前:“你說什麼屁話,老子是臨陣脫逃的懦夫嗎?”

連霽捂住高聳的腹部,艱難地站起來,而高聳的腹部不斷在蠕動撞擊,看起來那個胎兒分外地激動,連霽臉色慘白地輕聲說。

“忍一忍,必須先殺了他。”

那胎兒彷彿真的聽懂了連霽的話,剛才還無比折騰的腹部頓時安靜了不少。

眼看連霽扶著石壁,踉踉蹌蹌地就要走出去,止戈驀然瞪大眼睛:“喂,你這個瘋子,你現在虛弱得恐怕都不是我的對手,你去對上他完全死找死!”

連霽的長髮一捋捋的混合著雨水和血水,溼漉漉地貼在額角,整個人連走路都在搖搖晃晃,看上去就像將要在日出降臨融化的冷霜寒川,脆弱得轉瞬易逝。

“不管怎麼樣,我必須得殺了他,否則今後他會是葭葭最大的敵人。”

無論怎麼樣,必須先把葭葭潛在最大的敵人解決掉。

孩子,孩子能留下也是最好,葭葭那麼怕孤單又喜歡熱鬧,日後有孩子相伴,在人世間總不會一個人孤零零的。

至於被葭葭厭煩拋棄的祂,倒是無所謂了。

耳畔遽然響起一陣尖利刺耳的笑聲,銀髮男人的嘴角得意地咧開,過於誇張的笑容幾乎快要咧到了嘴角,讓人感到一陣發寒。

“連霽,終於可算是逮到你了,當年你害我元神受傷,實力幾乎完全衰退,只能畏縮在一隻臭雪貂的屍體裡,靠著矇騙宋葭葭那個女人活下來,慢慢地鎖定了你的身份。”

他就是那個現代世界的界神,逄衡。

逄衡身受重傷,幾乎失去了所有神力,但他唯一的優勢便是曾窺視過原定的命運,清楚宋葭葭是引發一切的關鍵。

作為現代世界的天道之主,更是對於那個世界小說的經典套路深信不疑,故意營造出一個彌天大謊矇騙出天道組織的謊言,引誘著宋葭葭按照他的指示走劇情,從而找出隱匿身份的敵人。

宋葭葭並不是沒有懷疑過這個一直指示過自己上級的用心,可是她這個佔奪別人身份的小偷被組織捏在手心裡,並被威逼利誘,她根本不敢暴露自己和組織的交易,害怕自己這種外來者被當成怪物。

逄衡起初便把目標定向了三位男主的身上,而重生的三位男主著實是個煙霧彈,讓逄衡迷惑了許久,又因窺視到的原劇情之中,連霽至始至終和宋葭葭表面上看起來並無太多親近的感情,最初便被逄衡無視了,直到後面才在一次次的細節中確定了連霽的身份。

連霽眉眼淬滿寒芒:“是你的貪慾害了你,否則你也不會淪落至此。”

逄衡冷笑一聲:“總而言之,這個無主的世界將會是我的囊中之物。”

當前世的連霽好不容易找到宋葭葭的魂靈之後,本想好好地與他做一筆交易,逄衡卻不肯鬆口,不斷變本加厲地提出各種為難的要求。

當時出於謹慎,遮掩了身份的連霽看透了逄衡的貪慾,和逄衡直接動手,搶奪宋葭葭的魂靈,兩人在打鬥之時,那個世界卻承受不起雙方激戰的餘波形成了可怖的衝擊波。

連霽失去了記憶,逄衡失去了魂力,並被一同拉進了重生的齒輪之中,再次相逢於命運的角鬥場上。

連霽作為曾經的大千世界的界神,曾經根本不把逄衡這等貨色看在眼裡,但連霽曾經被圍攻的暗傷還未徹底地養好,如今又是屋漏偏逢連夜雨,祂多次穿梭於幾個世界尋找記憶,又有孕在身,對於祂這種至高法則的境界來說,誕育子嗣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連霽卻偏要逆天而行,神力幾乎虛弱到了最低谷之處。

“哪怕是同歸於盡,我也不會留下你成為葭葭路上的礙腳石。”連霽側頭看向止戈,淡淡地吩咐道。

“你快遠離此地,我和他之間打鬥的餘波,說不定也會傷你性命,等到戰鬥結束之後,你再來尋回我的屍身,我會盡最後的力量護住腹中的胎兒,到時候勞煩你將它剖出來,把它送去給葭葭。”

止戈的表情微妙,明白連霽已經下定了決心要獨自面對逄衡,甚至是連身後之事都計算好了,竟連一個全屍都不留給自己。

“可是……”止戈猶豫不決地開口,兩個字話音未落,便見逄衡和連霽化為兩道流光衝向了天際。

而逄衡此時得意洋洋夠了,如今蟄伏修養了這麼多年,終於能夠徹底地碾死自己敵人,他酣暢淋漓地發出幾道蘊含著神力的攻擊,連霽勉力躲過。

連霽正準備使出同歸於盡的招數,腹中的胎兒卻再也忍耐不住,生產的時辰早已過去多時,若是再被困於孵卵囊其中很有可能變成一個死胎,腹中的胎兒感到不適,本能地掙扎起來。

連霽一直緊抿的唇角,再也溢出一聲壓抑不住的悶哼,被腹中劇痛影響得脫力地歪了歪身子。

逄衡連忙抓住機會痛打落水狗,掌中發出傾力一擊,眼看著就要正中連霽,逄衡無法抑制地發出狂喜的大笑。

一個橫斜插進飛過來的人影,卻毫不遲疑地擋在了連霽的身前,徹底地湮滅在了那刺眼的光束之中。

連霽渾身僵立,搖搖欲墜地幾近跌落雲頭,面容慘淡,嘴唇白得可怕,渾身上下,唯有眼圈是紅的,幾個字從嗓子眼裡艱難地擠出來。

“葭葭……”

連霽像是瞬間枯萎凋零了,雙眸空洞死寂地望著虛空,沒有任何的焦距,甚至連最後一點抵死頑抗的心思都沒有了。

彷彿就能這般安靜地陪著宋葭葭一同死去。

逄衡看著自己的掌心,有些煩躁地發出了一聲:“嘖。”

其實他倒不怎麼討厭宋葭葭,畢竟朝夕相處了這麼久,多多少少地還是尚算處出來了幾分感情。

當他躲藏在雪貂的屍體之時,而宋葭葭每天給他精細的梳毛打理,一遍遍地低喃著會復活他的時候,逄衡也曾生出片刻的心疼。

但這幾分少得可憐的心軟,和他追求的權柄比起來根本不值一提。

如今逄衡不會殺掉宋葭葭,不過是宋葭葭不足以構成威脅,若她膽敢來和自己爭奪權勢,那逄衡依然不會放過她。

“呸呸呸,吃了一口灰。”

忽然一道清亮的女聲頗有精神的響起,幾乎讓在場的人都為之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