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蟬 作品

第一百零七章

宋葭葭猶豫了一下。

雪貂立即在她的耳邊尖叫。

[不可以的,絕對不可以的!你不過是侵佔了原主的軀殼,來自異世的一抹幽魂。若是被連霽知道你是這樣的存在,你說他會不會警惕和戒備你,認為你是個奪舍原主的怪物?]

[人心,是這個世界上最不可靠的東西。]

[你真的敢堵一把嗎?]

宋葭葭確實不敢告訴連霽自己的來歷,她不敢賭,她害怕連霽的眼底會是厭惡和嫌棄。

“非我族類,必有異心”的思想,恐怕很多人都難免消除。

她如今不過是一個侵佔原主軀殼的異世來者。

她可以說是一無所有,如今所得的一切都是來自原主。

連霽見宋葭葭猶豫遲疑,搖了搖頭也不逼迫,語氣溫和地輕聲說。

“沒事的,葭葭不想說就不用說了,我會等到葭葭自己想要說的那一日。”

其實每個人都有自己不能言說的秘密。

連霽的眼神一暗。

連霽想起自己一直尋求的真相。

從前連霽並不在乎,但連霽現今根本不敢讓宋葭葭得知分毫。

若是被宋葭葭得知,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連霽很害怕宋葭葭會因此對自己生出嫌棄厭惡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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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你也要去獸潮歷練?”

邊婉君的神色凝滯,正在摸牌的手硬生生一頓。

“這獸潮差不多百多年就有一次,莫說天衍宗,很多數不清的宗門弟子都會趁此時機派出弟子前去歷練,不僅磨礪實戰經驗,說不定有幸斬殺幾隻高階妖獸,還能收穫價值不菲的妖丹妖骨或是妖獸皮毛。”

身著一襲騷粉,一雙桃花眼風流倜儻的南流景笑嘻嘻地撫了撫扇子,提醒道。

“婉君,別發愣了,我們都等著呢,快拿牌。”

邊婉君的親傳弟子彭磊,沒好氣地瞪了南流景一眼。

“我師父看牌慢,你催什麼催。”

邊婉君卻根本沒了心思再打牌。

“這百年難遇的獸潮對於那些優異的弟子,的確是歷練闖蕩的好機遇。可對於很多實力平平卻不夠謹慎小心,或者運氣不好的弟子,卻是能夠要命的一場歷練。”

邊婉君回想了一下,表情滿是惋惜:“我的徒子徒孫們也有經歷過獸潮歷練的,五六百年前,我就有個徒孫就沒能回來。”邊婉君的臉色登時變得無比嚴肅,認真地看向坐在桌子旁側的宋葭葭。

“葭葭,你爹孃知道這件事嗎,他們竟然會同意你出天衍宗,去那麼遙遠的陵凌州參與剷除獸潮?”

宋葭葭欲哭無淚地打量著自己這局一塌糊塗的牌色,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嗯,他們同意了。”

宋溫書和寧馥自然是不同意的,但被宋葭葭磨了許久。

宋葭葭苦苦央求他們,許諾今後至少百年都安穩地待在天衍宗之內,從此便不再動了外出闖蕩的心思。

儘管宋葭葭修為低微,卻又總是對外界的五彩斑斕十分好奇和嚮往。這些年來沒什吵著囔著要出去闖蕩歷練,讓這對夫妻受夠了折騰。

不過這也算是物極必反,宋葭葭越是脆弱,寧馥怕她受傷便越錮著她不讓她外出,反而起了反效果,讓宋葭葭更是嚮往天衍宗之外的廣闊天地。

宋葭葭既然承諾去陵凌州一趟之後自此就收心,夫妻倆這才勉強同意,準備請了好幾個元嬰修士甚至一個化神期的修士守著宋葭葭一起去。

聽見宋溫書和寧馥竟然同意了,邊婉君的表情閃過錯愕訝異。

但宋葭葭的親爹孃都同意了,她這個乾孃還能說什麼呢。

可邊婉君心底仍是不安擔憂。

修真界自古以來就是個慕強殘酷的天地,機遇往往就伴隨著危險,宋葭葭此去一趟,萬一出了事可怎麼辦。

邊婉君甚至忍不住主動提起:“你爹孃若是事務繁忙,我馭獸峰最近倒是空閒,我有幾個徒孫聽說組隊要去,不若我跟著去一趟,也好照應葭葭。”

彭磊眼看邊婉君如此關心宋葭葭,竟然為了這麼一個小毛孩子親自動身一趟,頓時就有些不高興。

但彭磊的反應很快:“師父若是要去,那我也去。”

嬉皮笑臉的南流景搖著扇子,樂呵呵道:“那不若我也去湊個熱鬧?不然你們都走了,沒有人陪老朽打牌,日子真是沒趣難捱。”

宋葭葭連忙說:“不用,我師尊說護著我去一趟呢。”

上次和雲聽白不歡而散,兩人這幾日尚在冷戰。

雲聽白只冷著臉說了句要護她一同前去,就憋著氣走掉,再也沒和宋葭葭說別的話。

而在宋葭葭的大力堅持之下,宋葭葭和雲聽白結侶的事情尚未公佈,只推說說她太小了,再等個一年半載磨一磨性子。

“什麼?!”幾人都顯得很是震驚。

就連南流景手裡捏著的牌都掉了下來。

琅燁仙尊雲聽白何等人物,向來不問世事,一心清修向道。

如今陪宋葭葭肯出天衍宗這麼走一躺,紆尊降貴,自降身份都算是說得委婉了。

宋葭葭見他們如此驚訝,都不好意思告訴他們她之前接了委託出去捉妖,雲聽白也是一路跟隨。

邊婉君不愧是女人,心思最是敏感,忍不住覺得怪異。

“你師尊他一向性子冷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如今怎麼願為了這些子小事走一趟?”

南流景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宋葭葭,笑眯眯地用扇柄撐著額頭:“你小子真是能耐啊,惹得仙尊殿下如此寵愛。”

宋葭葭皮笑肉不笑地和南流景打著太極。

“那是,我師尊他老人家就兩個徒弟,不疼我疼誰呢?”

可是之前天衍宗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琅燁仙尊並不喜這個被迫收下的小徒弟,而是欣賞那個天賦異稟,姿容過人的首徒連霽。

提起那個首徒連霽,竟然從一介女身變成了男人,前幾日在天衍宗可算是爆發了不小的風波,上至長老下至雜役,都在討論這件離奇的事情。

邊婉君忍不住嘆了口氣:“或許是我老了,真是看不懂你們年輕人之間的情情愛愛了。”

幾位峰主都是幾千歲的老人了,而云聽白現在不過才幾百歲,放在幾位峰主的面前,都算是個小年輕。

彭磊忍不住看了一眼邊婉君,又忍不住滿是憤恨地瞪了一眼南流景。

南流景是個風流浪子,紅顏知己無數,儘管他明知邊婉君心悅之際多年,卻故意不捅破這層窗戶紙。

南流景故意裝作看不見彭磊的小動作,他對著宋葭葭誇張地嚎啕大哭起來,但是虛偽得眼角都不帶一顆淚珠。

“嗚嗚嗚……葭葭小友啊,你這麼一去又得多少天啊,沒了你這個牌搭子,老身那不得想死你。沒了你這個小活寶陪打牌逗開心,老身的日子那得多無趣無聊啊嗚嗚嗚……”

邊婉君也忍不住嘆道,面露惆悵:“活了這麼久,總覺得每天都和昨天活得一般毫無新意。若不是葭葭教會我們打牌,還真沒想到人間竟有如此樂事呢。”

宋葭葭好心安慰道:“你們雖然三缺一,但可以去找我娘,可以去找逢峰主,或者我表舅陸峰主。實在不濟,大不了你們教會其他弟子一起打牌,不過我爹就算了,他事務繁忙。”

邊婉君皺起眉:“你娘那暴脾氣,我怕我一圈牌沒摸完,我就會和她打起來。”

南流景滿臉無奈。

“逢甘那個死老頭子只會喝酒,如今被你帶得開始沉迷唱歌。至於那個悶葫蘆陸榆就更別說了,自從你帶他去釣了一次魚,他現在是風吹日曬都要拿著那根魚竿出門。”

彭磊雖然只是峰主座下的首席執事,可他反而最有峰主的架子,語氣嚴厲地呵斥道。

“打牌這種不良嗜好,可不能讓弟子們學壞了,他們正當壯年,應當一心清修向道。”

彭磊輕咳一聲。

“至於宋葭葭你嘛……”

“反正也是個五靈根,如今嗑藥磕到了金丹期,修為再難存進,倒也是無礙的。”

宋葭葭:“……”

她的母語就是無語。

但看著邊婉君和南流景一副難捨難分,空巢老人的模樣,宋葭葭只得連忙安撫道。

“我很快便會回來,說好了,我還要教你們跳廣場舞。”

南流景立即提醒道:“你還說要給我們重新建一個開踢歪呢。”

宋葭葭無奈地糾正:“那叫KTV,我不是已經給你們辦好了一個場地了嗎?”

南流景很是嫌棄。

“逢甘那死老頭子每天都賴在那裡,不是喝酒抽菸,就是用那副破鑼嗓子唱歌,還總是吃一些臭乎乎的東西,我才不想和他一起擠。”

彭磊也忍不住搖了搖頭:“那鰥夫性情孤僻,你多次邀約,他也不願過來,不然我們也不會總是三缺一了。”

宋葭葭神色一動:“你們倒是提醒我了,逢峰主他孤寡可憐,我去找他說會話,晚輩告辭。”

邊婉君卻還在為宋葭葭霧沼天一事而後怕。

邊婉君想了想:“要不我把我的本命靈獸借你用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