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039

 蘇懷銘氣沖沖地抱著手臂坐在躺椅上, 充血的大腦逐漸冷靜下來, 他意識到了一絲不對,微微蹙起了眉,表情也相當嚴肅。

 他很少生氣,更不喜歡跟人吵架, 但面對著傅景梵的時候, 他總是控制不住地炸毛,變得極其幼稚。

 傅景梵卻是一副遊刃有餘, 姿態鬆弛的樣子,語氣平靜, 但總是能準確的戳中他的怒氣點, 而且表現得一點也不像吵架, 甚至眉眼間還透著一絲歡愉……明明這個時候他都已經快要氣炸了。

 蘇懷銘回想了他剛才的表現和傅景梵的對話, 眉頭越蹙越緊。

 在傅景梵招惹他之前, 他從來沒有出過這種問題。

 ……不會是中了什麼邪吧,他才會變得這麼不像自己。

 都怪傅景梵o(≧口≦)o

 傅景梵從蘇懷銘的氣息和眼神中感覺到了一絲殺意,並沒有收斂態度,而是主動問道:“你在想什麼?”

 蘇懷銘沒有絲毫停頓, 脫口而出道“想你。”

 這兩句對話可以列入情話,只是兩人之間的氣氛毫無旖旎, 反而有種針鋒相對之感。

 傅景梵坐在蘇懷銘身邊,身體微微前傾, 修長的手指敲擊著膝蓋, 姿態放鬆, 氣場卻懾人, 讓人沒有辦法忽略他的存在, “在想我什麼?”

 蘇懷銘轉頭看向傅景梵, 用鼻子哼哼了兩聲。

 他沒說出真實的想法,並不是因為顧及傅景梵的情緒,而是覺得自己有點太幼稚了。

 傅景梵故意逗弄他,他也要回敬一下,故意說道:“我在想你的生日。”

 傅景梵明明知道蘇懷銘想說什麼,卻故意指向了別的方向,“在想如何做一個合格的禮物嗎?”

 蘇懷銘:“……”禮物個頭!

 他真的看不懂傅景梵,忍不住問道:“一般每年的這個時候,你都是獨自來遊艇,也不讓別人聯繫上你,今年為什麼帶我和管家來了?”

 傅景梵沉默了足足半分鐘,才給了個耐人尋味的答案,“一時興起。”

 以往的這個時候,確實只有他一個人出海。

 在浩瀚渺茫的大海,他才能夠隔絕塵世,見不到一個人。

 宋晗昱每次都特別擔心,生怕傅景梵在海上遇到危險,再也回不來了,時常在傅景梵耳邊唸叨,讓他換個安全點的放鬆方式。

 特別是臨近這幾天,宋晗昱簡直成了個老媽子,嘴裡唸叨個不停,還用各種方式旁敲側擊,非常煩人。

 傅景梵想讓宋晗昱消停,正好蘇懷銘誤打誤撞的知道了他真實的生日日期,空著手來給他慶祝,他覺得蘇懷銘的反應有趣,還想堵住宋晗昱的嘴,這才一時興起,讓蘇懷銘作為禮物陪他一起出海。

 蘇懷銘名義上是禮物,但排場可不小,為了照顧他,還讓管家和服務人員一起上了遊艇。

 雖然沒人敢去打擾傅景梵,但遊艇上有這麼多人,與最初的預想背道而馳。

 不過並未讓他覺得厭煩。

 蘇懷銘見傅景梵一直沒有開口,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之前的疑惑又重新出現在腦海中,他輕咳了一聲問道:“昨天真的是你的生日嗎,如果真是這樣,你為什麼不跟管家他們說清楚呢,讓他們一直慶祝一個假的日期?”

 傅景梵並未回答這個問題,轉頭看著蘇懷銘,眸底一片漆黑,如同沒有光亮可以到達的深海。

 被這樣一雙眸子盯著,蘇懷銘的呼吸下意識變得清淺,憑著對危險感知的本能,心中的弦繃緊了。

 傅景梵的眸底倒映出蘇懷銘的身影,像是要將他困在其中,神情並未變化,卻給人一種莫名的壓力,“你真想知道?”

 聽到這話,蘇懷銘的手指難耐地蜷縮了一下,身體向後躲了一下,本能地給出了答案。

 冥冥之中,他有一種感覺。

 他和傅景梵之間是存在明確的界限的,他們分隔在兩邊,彼此互不干擾。

 但他若是知道了這個答案,就等於一隻腳跨過了界限,進入了傅景梵的領地,再想要全身而退,恐怕會十分困難。

 而他和傅景梵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傅景梵身邊的位置對他來說充滿了危險,並不是他這種只想好好享受生活的鹹魚,能夠消受的。

 蘇懷銘現在最大的願望就是堅持到和傅景梵離婚,拿著離婚補償款遠走高飛,逍遙度日,若他真的模糊了這個界限,這個願望就泡湯了。

 想到這,蘇懷銘控制不住的打了個哆嗦,眼睛瞪得圓圓的,手都快搖出了幻影,“不不不,我不想知道,你千萬不要跟我說。”

 聽到這話,傅景梵眉梢輕動了一下,深深地注視了一眼蘇懷銘後,這才收回了目光。

 蘇懷銘鬆了一口氣,假裝剛才什麼都沒有發生,生日這兩個字已經被他劃入了禁忌名單,再也不會提起了。

 在遊艇度假是多麼好的事,他幹嘛要糾結這些有的沒的。

 這樣一想,蘇懷銘的心情瞬間變通透了,重新放鬆身體,懶洋洋的靠著躺椅,眯眼看著波光粼粼的大海。

 注意到蘇懷銘的狀態重新調整過來,傅景梵的眸子微微下壓,有點詫異蘇懷銘恢復能力之快。

 許是因為真的不在乎。

 兩人像是達成了某種共識,都沒再提剛才的事情,甚至都沒有再次交流,只是各自享受著這難得的寧靜。

 這算得上是兩人認識以來第一次和平的相處這麼久。

 遊艇上配有專門的廚師,做了一頓豐盛的海鮮大餐。

 蘇懷銘吃撐了,暫時睡不了午覺,便站在一旁看風景,想要消化一下。

 管家正好路過,蘇懷銘跟他閒聊了幾句。

 管家壓低聲音,驚訝地說道:“傅先生今天竟然沒有處理公務,我還是第一次見他這樣。”

 蘇懷銘的姿態十分慵懶,挑了挑眉道:“這有什麼好奇怪的,他昨天不是一整晚都在處理文件嗎?”

 管家沒有找到這兩者之間的關係,疑惑地嗯了一聲。

 蘇懷銘接著說道:“就像是小孩子為了出去玩,會提前把功課做完,這樣第二天就能玩得開開心心了,而不會被家長捏著耳朵,提溜著去寫作業。”

 管家:“……”

 真是樸實無華又生動形象的比喻啊!

 蘇懷銘雖然沒有見過有錢人,但大概能夠想象到他們就算出來度假,也是手機不離身,各種工作郵件和安排,放鬆就是個屁話,心根本靜不下來。

 而傅景梵做得挺狠的,讓所有人都聯繫不上他,徹徹底底地消失一天。

 蘇懷銘覺得傅景梵厲害,管家的腦細胞卻發散到了奇奇怪怪的地方,雙眼放亮的看著蘇懷銘,“蘇先生是真的很懂傅總啊。”

 蘇懷銘:“?”

 管家自顧自的說道:“蘇先生和傅先生看著像是兩個世界的人,擅長的領域並不重合,性格差別也很大,但哪怕傅先生什麼都不表露出來,你也能夠體會到他的意思。”

 蘇懷銘聽到這話,勉強笑了笑,實在戴不上這頂高帽子。

 他只是見過傅景梵的不同面,跟“懂他”實在掛不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