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魚卷 作品

第59章 第 59 章

 只是因為這於她而言是一場豪賭,她一旦賭輸了,就是血本無歸。

 在深宮中的數年,她學會最多的,就是謹小慎微。

 此時明楹看著傅懷硯的瞳仁,她忍不住很輕地蜷縮了一下自己的手指。

 她顫動了一下眼睫,然後別過自己的視線。

 傅懷硯並沒有催她的意思,只是與她十指相扣的手被他壓在小几上,很輕地摩挲了一下。

 室內靜默了很久,明楹手腕上的小珠落了下來。

 她輕聲回道:“皇兄……讓我再想想。”

 ……

 庭院外的十幾個官兵瞧著這闔上的前廳門,這周圍又是始終一個人都沒有,就連周遭的聲音都漸漸消停了下來。

 整座庭院裡面寂靜無聲,後背也涼颼颼的。

 為首的官兵也覺得一點兒不對勁,琢磨著道:“的確有點邪門,怎麼一個人都沒有?”

 他點了點站在一旁的官兵,“你,去,瞧瞧那邊屋子裡有人沒有!”

 旁邊的小卒得了令,點頭哈腰地就往旁邊的廂房裡走去。

 這越往裡面走,他不知道為什麼,就越覺得有點兒涼意。

 真是奇了怪了,往常這縣丞府可是整個垣陵最熱鬧的地方了,袁縣令養了幾房姨娘,府中灑掃的僕役也多,怎麼今日一點兒聲音都沒有?

 他這腦袋怎麼都琢磨不清楚,匆匆就想著往回走。

 他們都是垣陵的官兵,身上都有佩刀,但是這刀也就是城中鐵匠鋪子打的,不要說是削鐵如泥了,有些甚至還豁了口子。

 小卒抱著自己的佩刀,回到了庭前。

 他撓了撓頭,回稟道:“頭兒,真是撞了鬼了,不知道為什麼怎麼回事,這裡是一個人都瞧不見!難不成是官老爺還有些什麼其他的安排沒和我們哥幾個說?”

 為首的官兵覷了覷前廳,下巴抬了抬,倒是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他朝著周圍幾個官兵招了招手,“你們今日不也見到了那個小娘子,覺得她長得如何?”

 這話一出,旁邊年紀尚小的小卒有點兒期期艾艾起來,半晌了才憋出來一句:“長得……真好看!”

 官兵嘖了聲,“你這小子都知道好看,那官老爺能不知道嗎?反正都是個寡婦,說不得官老爺今日遣了人出去,就是為了——”

 他這話才說到一半,頸後就突然被抵上了一柄銳器。

 散著凜凜的寒氣。

 未說出口的話硬生生被咽回了咽喉之中。

 一旁站著的小卒瞧見這副場景,嚇得剛想抽出自己的刀,卻發現自己幾乎也在一瞬間就被抵住了咽喉。

 只有咫尺之距。

 小卒抬頭,只看到悄然無息出現在院中的人,皆是如出一轍的裝束,玄色的窄衣勁裝,手中握著的劍散著寒氣,還有隱隱的血腥味。

 是當真殺過人的。

 這些小卒大多都是生長於垣陵的少年人,做過最多的事情不過就是欺男霸女,靠著袁縣令耀武揚威罷了,何曾當真殺過人。

 但是現在悄然無聲出現在整個院落裡的人,卻又不像是會出現在他們這樣的小地方的模樣。

 官兵的腿抖如篩糠,問道:“這……你們是哪些好漢?我,我們不過是在自家老爺的院子裡,不曾招惹到幾位好漢,不知,不知是……”

 他的話音還未落,突然聽到前廳一直閉合的門突然在此時打開。

 從中走出來的人,卻又不是袁縣令。

 這個郎君穿著一身素白的錦衣,卻又矜貴非常,儼然不似垣陵人士。

 這麼一個人,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官兵實在是有點兒想不明白,然後就看到了方才那個小娘子,與那個人一同走出來。

 然後他聽到這些氣勢凜然的人對著方才那個郎君道:“陛下。這些人怎麼處理?”

 陛下?

 即便是此時脖子被劍抵著,這幾個小吏還是忍不住驚詫,彼此之間面面相覷,原本抖如篩糠的腿此時幾近要站不住。

 不過一個蕪州刺史,對於垣陵縣令來說,也是要點頭哈腰巴結的對象。

 但是這個郎君,這些人卻叫他陛下——

 這些小吏上下幾輩子可能都沒有出過垣陵,見過最大的官,也就是袁縣令這樣的九品芝麻官。

 何曾想到過,這個突然出現的郎君,居然是近來登基的新君!

 傅懷硯隨意地看了看這些人。

 他語調輕描淡寫,“處理掉吧。”

 金鱗衛上下應是。

 明楹與傅懷硯走出縣丞府時,她看了看身邊的人,問道:“那皇兄現在是怎麼打算的?”

 怎麼打算。

 傅懷硯腳步稍緩,“皇妹覺得呢?”

 怎麼又把問題拋回給了她。

 明楹搖了搖頭,“皇兄心思向來深沉,我猜不到。”

 “孤的心思深沉?”傅懷硯頓了頓,看著她,“不是分明很好猜?”

 縣丞府佔地偏大,周圍的宅邸倒是有些少,大概是因為袁縣令尋常的時候作威作福,所以周圍往來一個人都沒有,全都避著縣丞府。

 傅懷硯慢條斯理地接著道:“孤的心思不就是想讓皇妹對孤動心麼,很難猜?”

 他說得倒是坦蕩。

 明楹哦了一聲。

 還挺敷衍。

 傅懷硯撥弄了一下她腕上的小珠。

 這串紅繩與他的手持同是在慈恩寺內用香火供奉過的,她去歲及笄之時,他悄無聲息地見到當年那個小姑娘逐漸長開,最初的願景,不過是希望她平安順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