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妖嬈 作品

第66章 六十六章

 夜幕降臨,伏危所赴約之處是客棧附近的酒樓。


 伏震把二弟送去酒樓後,便回來守著妻子和弟婦的安危。


 虞瀅與大嫂同待一屋,她走到窗後推開了窗牗,往街上望去。


 原本熱鬧的玉縣逐漸安靜,街上行人只剩三三兩兩。


 小半年下來,即便不習慣這個時代,虞瀅也在慢慢地融入其中,適應這裡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環境。


 溫杏見弟婦心事重重地站在窗旁,便安慰道:“聽大郎說二弟要見的人是個貴人。雖然也不知是什麼樣的貴人,可二弟肯定是能從容面對的,弟婦你也莫要太過擔心,”


 虞瀅回過神來,並未解釋她不是在擔心伏危,只輕點了點頭。


 入夜後的溫度驟降,開的窗戶縫隙雖小,但還是有寒涼刺骨的冷風鑽入了屋中,虞瀅只得把窗戶闔上。


 坐下後,與大嫂閒聊。


 不知怎就閒聊到了玉縣的知縣。


 知縣姓周。


 周知縣原是士族大官家中庶子,曾是在軍中做校尉,似因得罪了家族未來的掌家人,便被下放到了蒼梧郡最為貧瘠的縣城為知縣。


 虞瀅聽到這,好似對這知縣的身世也有些許印象。


 只是那本百八十萬字的小說,幾乎都一眼掃過,能記得個大概已然不錯,更別說只是寥寥數句的話語。


 妯娌二人正閒聊時,大兄來詢問暮食要吃什麼。


 幾人簡單的應付一下,也就決定吃碗素面就好。


 雖然先前賺了一些銀錢,但總共存款都不到六兩銀子。銀子也還有別的打算,虞瀅哪裡還敢奢侈?


 碗素面後,分別回了屋。


 兩間客房是對門,一喊就能聽得見,虞瀅就讓大嫂回屋休息了。


 至於伏危,他說過,等飯後有人送他回來,不用太過擔憂。


 而不遠的酒樓雅間之中,沈明琮藉故從屋中出去,留下好友與知縣。


 知縣暼了眼伏危所坐的素輿,再而抬起目光看向相貌俊美的年輕男子,態度冷淡的道:“你說要入我門下,做我的幕僚,且說說你有什麼本事能說服我?”


 伏危不卑不亢,從容回道:“眼界與過去二十年所習的所有知識。”


 知縣一笑:“流放來嶺南的人中,也不乏真有些本事的人。”


 “那些人,可曾是找到了大人這處謀職?”


 知縣一愣,如實道:“你倒是第一個。”


 說罷,點了點頭:“膽量比他們要好,算是一個優點。”


 伏危繼而道:“我曾身為郡守之子過了二十一年,習過文,習過武,入過軍中,對各種兵刃略知一二,更對朝中局勢有些許瞭解。”


 知縣聞言,眉梢一動,似乎有些動搖,但依舊道:“你雙腿都斷了,你的養父都沒有給予你半分照顧,可見他並不想你好過,我若收了你為幕僚,豈不是得罪了武陵郡太守?”


 伏危緩緩一笑:“在下雙腿雖折,但腦子尚算靈活,且武陵郡與玉縣兩千餘里,霍太守管轄著一整個郡,何來空閒管玉縣?”


 話到這,又道:“在下可助大人離開玉縣,往高處而去。可大人若是因此擔憂得罪了武陵郡太守的話,那便當在下不曾與大人說過幕僚一事。”


 周知縣望著伏危沉思了片刻後,忽然一笑,繼而看向了桌面的酒杯:“三杯酒後,你就是我的幕僚了。”


 伏危倒酒,一杯飲盡接著一杯。


 三杯罷,知縣起了身:“醜話說在前頭,只給你三個月,三個月內若毫無建樹,我也不會再留你。再有武陵郡那邊若有什麼消息傳來,我也不會再用你。”


 伏危頷首:“多謝大人。”


 “不用謝我,看你自己的本事吧。”知縣起了身,朝門口走去。


 走到門前的知縣忽然想起了什麼,轉回了身:“對了,便只是三個月,我也不會虧待你這麼個腿腳不便的人,月錢也不會苛刻你的,所以最好儘快在玉縣尋個落腳的地方聽我差遣。”


 說罷,便轉身出了雅間。


 周知縣出了雅間,見到了從武陵郡來的沈從事,兩人相繼一拱手。


 見四下無人,周知縣便道:“武陵郡那邊的事情,希望沈從事能幫忙照看一二。”


 聞言,沈明琮便知好友是事成了。


 “知縣大人所言,沈某定會注意,若有何變故,必送來書信,還望知縣大人能照拂謹……伏危一二。”


 知縣點了頭,而後告辭。


 待知縣出了酒樓後,與身旁的幕僚道:“往後若有武陵郡來的役差,便提前告知我。”


 吩咐後,轉身上了馬車。


 周知縣離去,沈明琮入了雅間,看到伏危端著酒杯飲酒,復而看向一桌子菜,問他:“今晚我見你似乎都沒怎麼動筷。”


 伏危抬眼看向他,說:“能否讓小二上一份素面。”


 沈明琮詫異道:“有這麼多好菜,為何還要素面?”


 伏危看了一眼桌面上的好菜,心靜如水。


 他平靜的道:“我想等到我能吃得上如此好菜的時候,是與髮妻一同品嚐,有福同享,而非自己享用。”


 沈明宗聞言,不禁啞然失笑:“不過就是一桌菜罷了。”


 說罷,笑意漸止:“雖然我也想見見你的髮妻是怎麼樣的一個奇女子,但顯然是見不了了。畢竟我來這嶺南的消息,少一個人知道便多一分安全。”


 說罷,他拿出了一個荷包放在了桌面上:“這是我的一點心意,你且收著。”


 伏危目光掃了一眼荷包,知道里邊裝的是銀子。


 他深思了片刻,把荷包取了過來,拉開瞧了一眼,只從中取了一塊碎銀子,而後還給了他。


 “你家中還有雙親與妻兒要贍養,素輿也定然花費了不少銀錢,我若是再收下你這麼多的銀錢,心裡不安。”


 沈明琮出身寒門,家底本就不豐,又從不貪腐,月俸不足二兩,且也是這兩年才升做從事。若是沒有猜錯,這應是他給自己做完素輿後,幾乎是最後的家當了。


 沈明琮道:“不到十兩銀子,你便收下吧。”


 伏危維持著荷包的動作,聲音平靜:“你知我性子的,你便是留下,我也會讓人送歸給你。”


 比起全部還回來,至少他還是拿了一些的。


 沈明琮無奈,嘆了一口氣後,什麼都沒有說,上前拿回了荷包。


 “也不能再喚你謹之了,應該要喚你伏危了。”沈明琮一笑,隨而道:“我明日一早就要離開了,明日便不見了,好好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