鈍書生 作品

第81章 81、門外



正當田泰以為要輕飄飄揭過這事的時候,不經意抬起頭,卻見那隻盤珠的手不知何時停下了。指尖立起來,在膝頭敲了一下,又一下。




田泰盯著那個指頭,猛地捋出自己犯了大錯——他眼睛往下一瞟,果不其然,被褥下一角晃眼的湘色在眼底招搖。




這是什麼時候從包裹裡拿出來的?




崔淨空的手伸進被褥,拈起那件湘色羅衫,愛撫般放在腰間抻平,啟唇淡淡道:“長什麼樣?”




田泰渾身一凜,趕忙把那些報的沒報的全傾吐出來:“蓄鬍,身高七尺,相貌平平,瞧著年近四十,今兒早進的門,再沒見有人出來過。”




他不明所以地輕笑出聲,重複了一遍:“再沒人出來過?”




話音剛落,人便從塌上起身,慢條斯理地撈起衣袍穿上,撫平褶皺,好似一會兒要去赴宴似的。田泰上前伺候,被他一語支使開:“備車。”




既不說何時出發,也不道去往何處。屋外暮色四合,已是家家戶戶都回家歇息的時刻了。




那雙幽暗的眼珠一瞟,田泰好歹跟了六七年,驟然明白過來他的意圖。頭皮不受控地一麻。攔是攔不住的,只得最後無奈添一句:“主子,晚來風急,多披一件罷。”




崔淨空上了車,他的病尚未好全,方才走出門時,初秋的風乍一吹拂,不免生出頭重腳輕之感,他扶著額,眼皮沉沉地闔起。




大病一場,昏沉數日,回想起當日怪異的情形,他好似隱隱琢磨出一點味來:只有寡嫂送來的衣衫是遠遠不夠的。




她的氣味、她的臉、她的所有,織成細細密密,柔韌結實的囚籠,他嘗試不去想她,可不行。




那兩件衣衫就擺在那裡,猶如明晃晃的魚餌一般,他心知肚明,卻忍不住總去看,抵抗不下去,一日夜裡暗自解開,埋首其間,再難自拔。




夜深人靜之時,馬車靜靜停在了窄院門前。




屋裡亮著一點明黃的暖光,於窗紙上模糊暈染出來,漫進他的眼中。




裡面還沒有熄燈。




田泰下車,正要去提醒,卻見男人已經起手掀起簾子,朝裡面望去,神色在黑夜中看不分明,他維持著這個姿勢,半晌後放下車簾,又縮了回去,只扔下兩個字:“等著。”




然而車廂裡,男人的臉已然緊緊繃起,陰冷異常,種種翻攪的情緒爭相湧出,啃噬著原本冷情冷性、不識愛慾的心,迫使他再擺不出運籌帷幄的架勢。




現在屋裡的兩人在做什麼呢?




對崔淨空來說,這實在是個太蠢的問題。哪怕馮玉貞用的是個假身份,但是她和嚴燁卻是街頭巷尾眼中的真夫妻。




分離許久的一對兒鴛鴦伴侶,一見面自是乾柴烈火,從整日沒有出房門便可知一二。




崔淨空闔上眼,寡嫂就在離他不過十幾步遠的地方,他卻驀地感到一陣畏縮。這種軟弱的情緒將他暫時掌控住了,以至於竟然懼怕下車,不敢將她從那個溫暖的屋子裡搶出來。




四周萬籟俱寂,卻好似有什麼曖|昧的聲響傳至耳中,令他坐立難安,猶如被架在火上烤。




沒人比他更清楚馮玉貞動|情的姿容。他不知曉旁的男人,可他自十七歲那年開葷,馮玉貞是第一也是唯一的女人。




那時自詡逢場作戲,可對著寡嫂敞|開的衣衫,所謂的虛情假意也在黑空中下墜,像是一團窩藏的野火,在心口燎燃,他拉著馮玉貞,將這團火引到女人白|軟的身上,一同沉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