鈍書生 作品

第62章 62、上墳





忽地馮玉貞腰肢一緊,力道大到腳尖竟被帶離了地面。




青年兜攔住女人,一雙沉肅的眼睛裡,冷靜蕩然無存,他直直盯著女人:“那我呢?我送你的銀釵呢?”




他不提起,馮玉貞也不會兩相比較,亡夫和小叔子,舊人與新歡,未免太不知廉恥。




可崔淨空偏要相提並論。




那支華美的銀釵放在眼前,只會令馮玉貞想起那個不堪的午後。




髮髻插著他送的銀釵,動情歡好的醜態卻在全然不知間,在他靜心度量下,暴露在第三個人的眼中。




天上地下,大抵如是。




馮玉貞牽了牽唇角,一點笑意也擠不出來。她向後一稍,彎腰從木櫃底下的抽屜,掏出那隻紫檀木盒,起身塞回他手裡。




她毫無留戀道:“還你。”




這下只輕輕一推,青年便順著力道閃開。馮玉貞將碎玉全數掃到手上,她走出來,張望見門外的兩個丫鬟。




“吉祥,勞煩你去找廚房問問有沒有白芨漿,團圓和我一塊去廂房找找。”




獨留屋裡的人聽見她的招呼,女人走遠,青年手裡握著那個紫檀木盒,裡面的銀釵碰壁晃盪,發出清脆的響聲。




日頭西沉,青年半面俊美的面容被打上暗影,好似被噬去一塊,徒生扭曲、猙獰的不甘來。




*




正月二十午後,馮玉貞跟田泰再三指認一遍道路,連帶著上山去木屋的路,看田泰確認點頭記住,一行人便出發了。




車廂裡稍顯擁擠,一隻半人高的竹籃佔據了不小的空間。這已經是馮玉貞割捨去三分之二的結果。




她整整折了一千隻金銀紙錠,加上購置的其它紙紮門樓家禽、庭院紙馬,一個人從早燒到晚估計都夠嗆。




劉桂蘭等崔氏親族上午掃墓,所以她昨日請田泰去給劉桂蘭送過去一趟,特意塞給了銀錢,不過田泰頭搖的跟潑浪鼓有一拼,沒收就是了。




除此之外,車廂裡的兩個人左右分座,涇渭分明,馮玉貞只瞧向窗外,不知道青年的目光正晦暗地在她臉上、身上流淌。




這兩天以來,兩人之間便鮮有言語往來。




馮玉貞靈活地踩在了他所能容忍的那條界限上。崔淨空有時都不免要自嘲,她實在將他把握得剛好,倘若她要鬧著分開睡,崔淨空定會藉機發揮,可她並不。




夜晚,馮玉貞背對著他,女人側身隆起柔和的線條,他偏碰不得,所謂同床異夢,不外如是。




崔姓祖宅位於村北一座低矮的山丘陽面,待車停好後,馮玉貞將那一筐元寶獨自拉拽下車,她不叫別人幫忙,崔淨空自然只冷眼瞧著。




走到西南角的一個土堆旁,她停下腳步,一方簡陋的石碑之上,可以辨認出“崔澤”兩二字,她已經記住了他的名字怎麼寫。




她輕聲打招呼:“澤哥兒,我來看你了。”




劉桂蘭眾人早上用過的火盆還給她留著,馮玉貞將一小撮枯枝爛葉聚起,藉著盆底的灰燼生起火。




隨後將竹筐放倒,從裡抓起一把元寶向盆中扔去。




火焰漸漸竄高,馮玉貞蹲下來,面頰被炙烤得繃緊,微微有些刺痛。




崔淨空隔著四五步的距離,見女人擎著一根長長的榆木枝條,另一隻手重複抓起,往裡扔的動作。當火盆滿了,她便用榆木枝往下壓一壓。




手下一個摸空,這才知道已經燒完了。雖然時間不算太長,還是蹲得腿腳麻木,扶著膝蓋撐起來,尚未痊癒的左腿又使不上力,險些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