鈍書生 作品

第37章 37、搬家



崔四伯吭哧吭哧半天,冒不上話,一看他敗下陣來,崔大伯迅速接上話頭,又要拐到族譜上說事:“無論如何,老宅和他都是血脈相連的一家人,倒是貞娘你,畢竟連我們家族譜都……”




“大伯既然心懷不滿,何必在我這兒受氣?”淡漠的聲音隨著青年而來,崔淨空站穩在寡嫂身前,為她遮擋去一半隱隱投射到此處的視線。




他面上神情平淡,話語裡卻流露出嘲諷之意:“畢竟……某這十餘年來,從未承蒙過你們分毫的恩情。叔伯執意胡攪蠻纏,所謂血脈相連的親眷,不若今天斷了為好。”




一番話毫不留情,像是一記大棒砸在他們頭上,幾個人當即如同秋風掃落葉般耷拉著腦袋灰溜溜走出去。




連帶著從屋裡出來探看情況的老宅女眷們都覺得臉上掛不住光,很多當即臉一沉,撂下手裡的活就跟著跑出去了。




尤為劉桂蘭為甚,她實在想不到這群男人居然在崔淨空慶功宴上找茬,馮玉貞再三挽留,她鐵了心要走。




馮玉貞和崔淨空只好來門口送她,劉桂蘭是個待人寬厚的好人,只是光憑她一人,還是無法改變已然根朽枝枯的老宅。




馮玉貞已同她說過不日後搬去鎮上一事,劉桂蘭站在門口與他們仔細打聽兩句,囑咐他們不要落下東西,又替崔大伯他們好聲好氣道歉,之後才離開了。




她走出去沒一段路,知道以後可能見不了幾回面,沒忍住回頭一望。門口的叔嫂二人並肩而立,身上穿著一色的衣衫,領口和胸前都繡著大片花紋,遠瞧著好像扯了一匹布做的。挺拔的青年略微垂下頭,像是在聽身前的女人說些什麼,一手將剛收的隨禮遞給她。




兩個人捱得很近很近,手臂都好似貼合在一塊,只看見寬大的袖口若即若離,被微風掀起一角,赫然揭露出兩隻緊緊交纏的手,大手將嬌小一些的裹住——




腦門突地一跳,劉桂蘭忙扭回頭,已經晚了,覺察出遭人窺視,一雙鷹目直勾勾凝視在不遠處那道驚慌加快的身影上,她腦門冒汗,如芒在背。




怪不得,這一下就打通了,崔淨空那天為何為馮玉貞撐腰,也頓悟所謂搬家的真正用意。但直覺告訴她,此事不宜出口,只適合當個永遠的秘密,爛死在肚子裡最好。




雖小有插曲,但接下來崔淨空親自舉杯輪著桌子敬酒,氣氛還是照樣活絡起來。




從早到晚,等最後一桌撤下,這一天才落下帷幕。馮玉貞本想趁著天還沒徹底黑下來,清點清點堆在桌子的隨禮。村裡家境好些的送碎銀,大多數人都過來討彩頭,遞過來四五個銅板走個過場。




抽出一條細麻繩,數足三十個銅板算作一吊串起來,大半個村子的人都來了,因而這個活計還不算小。




忙到半截,身後傳來同往日不同,略微滯頓的腳步聲,知道是崔淨空回屋,她便沒扭頭看,只嘴上問一句:“回來了?”




過一會兒沒聽到回應,她才疑惑轉身,被崔淨空迎面貼身摟住。




藍衫上兜攬了一股清醉的酒香,一天輪桌下來,他的確喝了不少,剛才她還瞥見這人臉上微微泛紅,見他仍然神志清醒去送客,還以為沒醉。




馮玉貞由他抱著,熟練地將他的束髮解下,兩手輕揉著他的太陽穴,力道適中按揉,跟鬨鬧脾氣的小孩似的柔聲道:“喝醉了?快洗洗去歇著罷,我來收拾。”




青年卻沒有言語,只趴在她肩頭悶悶說了一聲什麼,良久才抬起頭,緩緩將額頭抵住她的,手穿過她身側,撐在身後的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