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未知寒 作品

第六百九十九章 萬古有趣事

    一場磅礴大雨,突兀而來,如黃豆一般大小的雨點墜落人間,直接將大地都砸出一個不大不小的坑洞。

    一把油紙傘,緩慢從城門處走出,被這般大雨砸在傘面,油紙傘的傘面有許多地方都已經窩了下去,好似隨時,這把普通油紙傘,就要報廢。

    握著那油紙傘的手,是一隻可以算是白皙的手,手指修長,可以說,撫琴極佳,當然了,這樣的手,用來握住劍柄,則是會很穩。

    往日裡多是隨意和慵懶的那張臉,如今無比嚴肅,配上那一身紅袍,便顯得讓人很難再和那位曾經隨意的劍仙聯繫起來,如今的晚雲真人,好似換了一個人,再無往日的隨意,只有一臉認真。

    離開關隘,這位劍仙選擇在這麼大的雨天撐傘而行,其實要是被人知曉,也會覺得很奇怪,畢竟如今又無大戰,這位劍仙,要去向何方?

    不過這次晚雲真人出城,知曉他行蹤的人,不過寥寥。

    一路北行,晚雲真人直接穿過邊境所在,去到一處小山坡,在到處都是煞氣和凶氣的戰場上,這處小山坡山花草都有,而且都迸發出勃勃生機,實在是難得,更為難得的是,山坡山的一座涼亭,古樸簡單,但有天然道韻流淌,在此地修行,不說事倍功半,但絕對不可能遜色於那些所謂的仙山寶地。

    有道身影,背對著晚雲真人,正在眺望遠方。

    晚雲真人走進亭內,將油紙傘收好放在一旁,挑了挑眉。

    那道身影轉身,看向晚雲真人。

    他一身白色長袍,腰間有一條鑲金帶玉的腰帶,在腰帶兩次,則是分別掛著兩件物什,左側是一塊灰色石牌,上面鐫刻著一棵老樹,另外一側,懸掛了好幾個錦囊,都是金線縫製,有淡淡光暈閃爍,由此可見,這也不會是普通的金線。

    至於此人面容,則並無多出彩,可以說得上清秀,但絕對說不上俊美,他雙鬢斑白,有些老態,頭戴一頂玉冠。

    那人微笑道:“一直想再見見顧道友,卻一直沒有機會,如今能再見,怎能不浮一大白?”

    他一揮衣袍,涼亭裡的石桌上多出兩個玉杯,而他的手中,則是出現一個玉壺,等到他拔出玉壺上的木塞,酒香便傳了出來,沁人心脾,絕對是難得的佳釀。

    玉壺裡的酒水呈琥珀色,倒出之後,兩個玉杯上空,有兩條真龍虛影短暫的出現,最後沒入酒水之中。

    那人坐在石桌前,看向對面的晚雲真人,笑道:“有什麼事情,都不耽誤在這裡喝杯酒。”

    晚雲真人也沒客氣,拿起酒杯,一口便將裡面的酒水飲下,頓時覺得喉嚨裡有一股難以形容的香氣,順著咽喉下去之後,衝向自己的五臟六腑,更是在短暫的時間裡,便將自己身上的那些舊傷,在這裡頃刻之間便治好了。

    要知道,晚雲真人在戰場上廝殺無數次,雖說每次都能走下戰場,但卻不是說,他便什麼傷都沒受過,實際上他身上的暗傷,數不勝數,要不是有他的強大修為在,還能壓制,換做旁人,只怕早就死了。

    如今這一口酒下去,舊傷盡數除去,看起來算是對面那人送給晚雲真人的大禮了。

    那人不像是晚雲真人那般,他只是拿起酒杯,小口飲下,沒有晚雲真人那般灑然。

    “這長生酒要想釀成,至少也要千年時光,釀酒所涉及之物,更是件件珍惜,之後保存也要小心,一個不慎,便會在瞬間靈氣喪失,這個時候,這長生酒就連普通的米酒都不如了。不過一想到,此酒一旦飲下,千秋境以下的修行者,立即增加百年光陰,千秋境的修行者飲下,直接便掃除一切暗傷,等這千年,似乎也很值得。”

    那人微笑道:“時間雖然是我們這些修士最害怕的東西,但的確有著偉力。”

    晚雲真人從走進這座涼亭到現在,還沒說過話,即便是這會兒,對面已經在有意無意的試探,他依然閉口不言。

    那人也沒有任何情緒的變化,只是看著晚雲真人,微笑問道:“別的不說,還是想問問道友,道友的那位先人,如今如何了?”

    晚雲真人這才看向那人,緩慢開口,“返回故鄉了。”

    那人一怔,隨即大笑道:“果然了不起,當初只是一見,我便覺得顧道友的那位先人不是凡人,他的心性和城府,實在是要比那個只知道出劍的白寅強太多了。”

    晚雲真人聽到那人提及白寅,開口問道:“白劍仙,如今如何?”

    那人搖頭,“不知曉,當初他離開之後,最開始還有些消息傳來,不過到了後來,那邊便對此緘默不言了,那傢伙自然是個了不起的劍修,但是不見得能在那邊也能活下去,畢竟那些傢伙,可從來不曾犯錯。”

    晚雲真人挑眉,“從未犯錯?柳渾你倒是真敢說。”

    被人叫出真名,柳渾也沒有任何生氣,只是笑道:“我更喜歡旁人叫我柳道長,不過既然是你顧晚雲這麼開口,也就算了。”

    他雖然說的輕描淡寫,但實際上殺機早就瀰漫而出了,叫出他的真名,這樣的事情不是沒有發生過,只是上一個敢這麼做的,當場便被他一巴掌拍死了,形神俱滅,而且那人那是千秋境裡一位在戰場上戰功赫赫的修士。

    拍死那人之後,有不少人對他怒目而視,可是柳渾只是淡然拿出一塊手帕擦了擦手,然後隨手丟下,那鐫刻著一棵柳樹的手帕,化成飛灰,他然後說道:“我還有三塊手帕。”

    大概意思就是,誰還敢來試試,那就看看之後會不會也是同樣下場。

    說起來,這位叫做柳渾的修士,在他們自己那邊,兇名比晚雲真人更甚,晚雲真人不過是在戰場上會時不時斬殺幾個強者,但對於晚雲真人來說,那都是敵手,可柳渾偶爾出手殺的,都是袍澤,都是己方修士。

    柳渾說道:“顧道友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韓天君一道分身曾遠遊去過一個地方,原以為隨手便能滅絕那個世界,不過最後卻是失手了,如今都還是那邊的笑談。”

    晚雲真人挑眉,這樁事情,他不知曉。

    但他知曉,那用天君來稱呼的修行者,是極為強大的修行者,即便是超脫者,應當也無法比擬。

    “後來陸續有消息傳來,說是那邊有好幾位劍修,都還挺不錯,尤其是一個姓朝的,好像讓韓天君都十分欣賞,不過後來那人不知去向,一千多年前行跡出現,被好些人圍住了,最後也讓他等來了幫手,兩個劍修,在那片大海里,可算是驚起了不少波瀾。”

    柳渾感慨道:“這些年來,好像出了好幾個了不起的劍修,當然了,顧道友你自然也在內,不過修行時日尚短而已,若是再多些時間,追上白寅那傢伙我看沒有任何問題,至於再往前,也不是什麼大事……”

    晚雲真人說道:“難道我還能活著離開?”

    在戰場上將要被圍殺的事情,晚雲真人用屁股去想都知道,絕對不止是自己這一方和自己有過節的那幾個老傢伙會默契的收手將晚雲真人扔在戰場上而已,這其中,定然也要和對面的達成交易。

    柳渾毫不在意的說道:“前些日子你們那邊派來的那傢伙,我嫌他礙眼,等他說完話,當場便拍死了,說起來,和這種廢物打交道,沒什麼意思,顧道友要是願意,咱們兩人可以好好商談商談。”

    晚雲真人扯了扯嘴角,“跟你談事,還真是兇險,既然生意都談成了,還要殺人?”

    柳渾哈哈大笑,“他們想要藉著我們的手殺你這位劍仙,我們當然樂意,畢竟你在一天,我們就麻煩一天,不過即便是我們,也看不上他們這種人,自己都處於這麼個境地了,還他孃的勾心鬥角,要把己方的戰力坑害在戰場上,這種人要是換了我,直接便一巴掌拍死,懶得廢話其他。”

    柳渾見晚雲真人沒說話,隨口又說道:“這樣的人在你們那邊掌握權柄,你們再過一萬年,都沒辦法贏我們。”

    晚雲真人默不作聲。

    柳渾笑道:“顧道友何必再考慮,來到這邊,下次上戰場,我直接叫人,把那幾個廢物一圍,顧道友殺人,不就是一劍的事?”

    晚雲真人問道:“即便到了你們那邊,你們又能真把他們全部都殺了?把世間都佔了?”

    事情說了許多,到了這會兒,才算是談到了最為緊要的地方。

    外面大雨滂沱,雨水不小,柳渾忽然沉默,久久不開口。

    “顧道友是聰明人,自然是猜到了一些,不過事情到底如何,箇中辛秘,也得等顧道友真來了這邊,我才好和盤托出,但顧道友得知道一點,和我們在一起,絕對沒有什麼勾心鬥角,這一點,那往些年已經過來的傢伙,都知曉,顧道友要是不信,我馬上給你叫一個過來。”

    幾乎每次大戰,都會有天才因為種種原因來到那邊,選擇背叛,這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

    其實早在晚雲真人第一次踏上戰場的時候,便有人招攬過他,對於晚雲真人,他們一直都是一個觀點,能招攬,便招攬。

    柳渾作為那邊主事的幾人之一,對晚雲真人可以說是推崇備至,一直想要招攬他,要不然也不會在知道晚雲真人有心來談談之後,他親自來此,並且帶著大禮。

    晚雲真人笑道:“普通人談生意,也要一談再談,何況是我們這樣的人。”

    柳渾一怔,隨即又倒出兩杯長生酒,點頭道:“自然了,只要道友有這份心思,即便如今是開頭,再談個百年,我們也是等得起的。”

    晚雲真人忽然說道:“你們這次,又有看中的年輕人了?”

    每一次大戰,他們除去要招攬那些成名的修行強者之外,另外一個,便是看看才踏入戰場的年輕人裡,有沒有極為出彩的。

    柳渾不隱瞞,淡然道:“那個白髮小子還不錯,只是聽說心性極為堅定,這次恐怕沒什麼希望,對了,那個劍修小子,斬殺了軒轅小子,是你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