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異思劍 作品

第三百三十章:鬼廟

    ()        高山聳峙,大河奔流,劍虹如流星過空,撞破層雲,越高山大江,日行數萬裡。其下的景緻也變幻著,從松林翠柏到蒼山白雪,四季在眼中成了縮影,各地的風土地貌以其演化萬年的模樣險峻離奇地彰顯著它的美。

    司命明明立劍於高空,卻是第一次這般近地觀賞人間風景。

    “過去在神國之時,塵世在我眼中不過是一張山海圖卷,近乎於平面,其間的景緻和秘密亦一覽無遺。”司命立在劍尖上,神袍如一朵迎風的黑色火焰。

    她看著下方拱起的,在視線中不停倒退的地貌,輕聲說著。

    寧長久問:“一個沒有秘密的世界,還有樂趣麼?”

    司命道:“會提出這樣的問題的,大都是庸俗凡人,只懂凡俗之小樂趣,不識仙家之大歡喜。”

    “……”寧長久對於她見縫插針地諷刺自己已然習慣,他心緒無波,繼續問出了好奇很久的疑問:“一輪神國總計十三年,每位國主只鎮守一年,剩餘的十二年,神國關閉之時,你們又在做什麼呢?”

    司命神色幽幽,片刻後輕聲嘆息,委婉吐言:“這亦是神國最大的秘密之一,也是五百年前,人間的大妖和大修行者,願意聯合聖人對抗上蒼的一大原因……我雖不敢確信,但我隱約能猜到,當初聖人讓天下看到了怎樣的畫面。”

    她不敢多言,只要話語越過了天道法則的邊界,無上的劫雷便可能帶著沛然難擋的規則之力降下,她有信心可以逃過一劫,但寧長久便可能被頃刻鎮殺。

    寧長久聽著她的話語,不由抬頭,望向了天空。天空澄明得宛若少女吹彈可破的肌膚,但其後若隱若現的猙獰是此刻的他無法想象的。

    劍鳴之音繚繞長空。

    寧長久又問:“這幾日,你時常誇讚人間的美,既然喜愛,卻還是不願留下麼?”

    司命輕輕笑著,她不再去看下方的景緻,只是道:“陽清為天,陰濁為地,真正的大美,永遠高居上方……等你境界足夠飛昇之後,便會明白了。我欣賞這些美景,不過苦中作樂罷了。”

    寧長久聽著,念頭悠悠。飛昇麼……那是他前一世的止步之處。

    師尊是行刑之人。

    而他現在卻在奔往那裡。他無法確定,自己奔往的是生還是死,但夜除曾給他的命數下了定論,除此以外,他亦無處可去。

    司命看出他有心事,問道:“在想什麼?”

    寧長久回過神,輕輕笑了笑,轉而問道:“對了,你聽說過崑崙麼?”

    “崑崙?”司命道:“劍閣二弟子的那把劍?”

    寧長久問:“我想問,世上到底有沒有真正的,名為崑崙的地方?”

    “崑崙傳說中是天柱。”司命淡淡說道。

    寧長久靜靜等待後話。

    司命心想,崑崙的歷史何其久遠,那幾乎是兩三千年前的往事了,那時候自己尚不是神官,自己上任之後,崑崙神柱早已轟然坍塌,廢墟都不知積於何處了,她哪裡知道崑崙的具體歷史,只知後世所有的通天之柱,都統稱為了崑崙。

    與其說崑崙是某種具體的存在,不如說這個名字是一種象徵,是絕地天通之前的年代裡,人與妖可以攀至蒼天的唯一道路,是萬靈野望的凝聚體。

    但對於這個解釋,她自己都是不滿意的。畢竟她方才曾對寧長久說過,過往神官幾近全知。

    寧長久等不到解釋,問道:“難道崑崙的秘密亦觸犯天道法則?”

    “嗯,你所有的疑問,多少都超越了規則的界限,若我還在神國為官,第一個斬的就是你了。”司命雙手負後,話語冷漠地說著:“以後這等問題埋於心中便好,小心禍從口出。懂了麼?”

    “懂了。”寧長久點頭,一語道破:“原來你也不知道崑崙為何物。”

    “你……你放肆!”司命眉間的雪化作了火,她側過頭,慍怒叱道:“你是神官還是我是神官?總之,崑崙就是通天之物,世上一切通天之物,皆可名曰,崑崙!”

    “通天之物?”寧長久心生困惑。

    當年的神柱天峰早已毀去,滄海桑田的變化裡,人間的許多大山亦沉入海底,最為高聳的中土四樓,亦只是越於雲端,莫說是真正的蒼穹,哪怕是距離那片墟海,也還有很長的距離。

    “嗯。”司命眉目間盡是自信,她一本正經地糊弄道:“明白者自會明白,不明白者說再多也是枉然,你自行參悟,等哪日你突破五道,自會洞悉。”

    寧長久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司命問道:“你總問這些做什麼?這……和你的師門有關?”

    司命對於他那個神秘的師門,是有著好奇的。

    寧長久輕輕點頭:“有些關聯。”

    司命道:“你何時離開的師門?”

    寧長久胡編亂造道:“約莫七歲,後來在人間遇到了一個老道士,便跟隨了他,之後道士收了個小師妹,便是寧小齡了,那時候小齡遠沒有現在那麼可愛乖巧,伶牙俐齒得很。”

    司命心中好奇,不解問道:“你這般根骨天賦,世所罕見,你師尊不將你收為內門弟子,言傳身教,竟將年僅七歲的你放養塵世,任由老道士坑蒙拐騙,浪費大好光陰,直至十六歲才開竅?修道前程可就這樣耽擱了啊。”

    寧長久自嘲地笑了笑,道:“說來慚愧,師門之中,我的天賦根骨可能只能排第七。”

    司命問:“你們師門一共幾個弟子?”

    寧長久道:“算上我七人。”

    “……”司命沉默片刻,她閉上眼,對於寧長久這般說辭並不相信。莫說凡塵,哪怕是神國胎靈母井中孕育的生命,也有極多的殘次品,寧長久這樣的,放在神國中亦是各方面皆鳳毛麟角的存在……當然,還是遠遜於應命而生的自己。

    “哼,你的師父眼光也太差了些,好端端一塊未經雕琢的璞玉,竟當做是廢石棄了。若我是你師父,定將你修道之路上的一切都推算並安排明白,然後為你選擇最優之路。”司命譏諷道。

    寧長久不知如何解釋……前世師尊確實是這麼對自己的,哪怕是婚約都安排妥當。

    寧長久道:“我也不知道師父到底是怎麼想的。”

    司命篤定道:“你那宗門還是不要回去了,他們見了你如今的成就,說不定會心生嫉妒,反而害你。”

    寧長久不知如何回答。如今白藏在上,他哪怕信任司命,也不可能將有關於不可觀的一切和盤托出,只好模稜兩可道:“我入塵世之後,師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