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異思劍 作品

第三百十一章:劍閣第十四弟子

    ()        宛若山城的樓群間,高塔散發著熠熠金輝,白衣少年拾階而上,步履順著蜿蜒的階梯,通往天榜的最高處。

    眾人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話語間引論紛紛。

    一個面容稚嫩的小男孩手中託著一座袖珍閣樓,他看著這個白衣少年,輕輕搖頭。

    “師兄,你能看出他的深淺?”小男孩的身邊,一個小巧玲瓏的小女孩問道。

    小男孩道:“我看見了他的眉,所以搖頭。”

    小女孩問:“這位公子的眉……怎麼了?他的眉目很清秀啊。”

    “膚淺。”小男孩冷冷道:“他的眉間有霜雪。御劍而來,連靈氣護體都無法做好,又怎麼能是簫裘少爺的對手。”

    小女孩這才注意到,這個迎面走來的少年,他的眉毛與髮絲之間,隱隱附著霜雪冰晶的微粒,它們正緩緩消融,將他的眉眼濡溼,於是那張被寒風吹得蒼白微乾的臉,看上去倒泛著些水潤,像是秀水青山間的霧,更帶著半遮半掩的迷離之感。

    “還是師兄觀察得認真。”小女孩說道:“只是……他敢來,想必是有倚仗的吧?”

    小男孩道:“來踢榜的人並不少,但大都只是沽名釣譽之輩,不過想借著天榜和坐鎮榜中的人物博一個名氣,這樣的人或許有些本事,但若想贏……呵,痴心妄想罷了。”

    “這樣啊。”小女孩點了點頭。

    不過這少年,看上去倒是挺漂亮的。只可惜等會就要捱打了,輕則被揍得鼻青臉腫,重則被打得身軀殘廢。

    簫裘才敗給劍閣弟子,蓄勢數月,槍意已凌然不可擋。這兩個月天榜門可羅雀,想來便是師兄口中的那些沽名釣譽之輩也都選擇避其鋒芒了。

    白衣少年走過這棟樓,沒有多看他們一眼。

    小女孩冷哼了一聲,嘀咕道:“裝什麼裝,走得這麼慢,是生怕別人記不住你的臉?還一句話不說地……真當自己是高手?”

    小男孩道:“別看了,天星榜有異動……神靈再次降語,抓緊解讀吧。這等徒有其表的挑戰者你以後還會見到很多,不用放在心上。”

    小女孩嗯了一聲,開始抄錄他們樓中仙榜所演化出的文字。

    ……

    一個月的風雪兼程,寧長久終究有些疲憊。

    他穿著素淨的衣,揹著尋常的劍,沒有去聽眾人的一輪,只是步履與呼吸同調,緩步登上天榜。

    天榜的高樓上積滿了雪。

    雪堆得平整乾淨,沒有留下任何的腳印。

    “你叫什麼名字?”簫裘看著來人。

    這個少年走得太慢,他已有些不耐煩。

    寧長久道:“我叫張久,來自古靈宗。”

    “張久?”

    古靈宗身為中土八大神宗之一,簫裘當然有瞭解,但古靈宗中,與自己的同齡人裡,最強者似乎也只邁入了第六樓,若是再年輕一代的,據說也只有一個叫明廊的男子和一個叫寧小齡的少女邁入了紫庭。

    張久……從未聽說過。

    簫裘道:“我聽聞古靈宗遭逢了大變數。”

    寧長久點頭道:“是。”

    簫裘看著他有些溼潤的眉與發,笑了笑,簡單地說了句:“節哀。”

    說著,他伸手抓住了立於雪中的槍桿,轉身向著屋中走去。

    ……

    天榜的規矩很簡單,這一樓比試的勝者,便可入頂樓見到榜靈,榜靈會給予一份長卷,勝者只需要將自己想要佈告天下的文字書於其上便好。

    所以求榜者無需雜念,獲勝便好。

    這位白衣少年前來求榜,雖在樓中引起了不小的轟動,但大部分人還是各忙各的事,只有少數無聊之人才將目光投向高樓,期待著那個清高模樣,一臉欠揍的少年被拳腳相加著攆出來。

    寧長久走入了屋中。

    簫裘握著槍,背對著他。

    那是一柄很奇怪的槍,槍身明亮如鏡,映照著簫裘與寧長久的影,它看上去那麼易碎,卻又似是可以容納著無窮的空間。

    “你現在離去尚來得及,我的槍稍後不會因你宗門悲劇而留情。”簫裘說道。

    “不必。”寧長久道。

    簫裘轉過身,看著他,道:“聽聞古靈宗的新任宗主是一個女子?”

    寧長久點頭道:“是的。”

    簫裘道:“是你宗主命你來的?”

    寧長久想了想,道:“是的。”

    簫裘笑了起來:“想來你宗主是位絕世美人,否則你怎麼會甘願冒著大道折損的危險來此呢……只是為了一個女子奮不顧身者,最後下場都不會很好。”

    寧長久聽著簫裘的話語。若不是他說起,寧長久甚至都忘了司命還是古靈宗的宗主了……

    而陸嫁嫁是諭劍天宗的宗主。

    幾百年前,這兩宗的宗主還是眷侶……

    寧長久莫名其妙地想到這些,然後牙齒輕咬,想著自己不在的日子裡有可能發生的事,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善良純真的嫁嫁遇到那樣奸詐狡猾的壞女人,想必每日過的,都是水深火熱的生活吧……早知道還是將嫁嫁帶在身邊了。

    寧長久有些愧疚。

    簫裘看著他略有掙扎的眼神,以為自己戳到了對方的痛處,他淡淡笑道:“若你想走,我不會強留。”

    只是他走之後,如今空有架子的古靈宗便要徹底名譽掃地了。

    寧長久搖頭道:“不走。”

    說著,他緩緩抽出了劍,道:“宗主說我劍法不錯,槍法也還能看,可以來試試。”

    簫裘道:“你宗主是想要你死。”

    他不再多言,他握著槍,擰轉手腕。

    槍尖朝下,緩緩掠地,掃過了一個狀似輕柔的圓弧。

    寧長久盯著槍尖流轉的軌跡,忽然問道:“劍閣八弟子敗你,用了幾劍?”

    簫裘神色一厲。

    那一戰是他的榮耀,畢竟幾百年來,劍閣弟子在外,從未同境敗給任何人。但這也是他的痛處,因為三個月前,劍閣弟子不敗的神話被打破了。據說海國宴上,一位傾國傾城的白衣女子單劍敗退了劍閣七弟子,七弟子問其姓名,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此事鬧得沸沸揚揚。

    自己沒有做到的事讓其他人做到了,無論如何皆是痛。

    這個名為張久的少年,分明是在刻意揭他的傷疤。

    “你想憑藉這等下三濫的話語擾亂我的道心?”簫裘輕輕搖頭,嘆息聲中帶著隱怒。

    寧長久道:“只是想問問。”

    簫裘深吸了一口氣,他腦海中不知是第幾萬字浮現出那一戰的影,他平靜開口:“五劍。”

    寧長久點點頭,沒有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