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異思劍 作品

第二十五章:長街有雨,青衫接劍

    大河入瀆。

    墨雨翻盆。

    陸嫁嫁連續使出了天諭劍經上半卷中殺力最強的三劍,三劍前後追銜,幾乎一刻不停。

    老狐左右封刀,身形時定時退,竟暫落下風,只是對方看似來勢洶洶,他的刀同樣沒有慌亂之意,他的劈砍與格擋都極為簡單,但卻總能最直接地擋住那毒蛇般的劍氣,然後找到對方劍意最薄弱之處,從中斬斷。

    居中斬白虹,抽刀斷大河。

    那虹光去勢盡處被斬成無數螢火,大河阻截崩裂散成無數溪流。

    陸嫁嫁神色同樣不變,劍氣散了可以再凝,一口氣卻絕不可墜斷。

    一劍奔雷。

    劍氣如鐵珠墜打,漫天大雨狂瀉,勢要將所觸及的一切都打成千瘡百孔。

    老狐忽然拋刀,以手指貼在刀柄與刀鐔的交接處,尋到了一個奇妙的平衡點,竟將那柄長刀舞轉起來,如滾滾不停的風車,亦如銀芒閃閃的盾牌。

    刀劍碰撞聲,鐵珠碎裂聲,劍氣炸雷聲,青磚崩裂聲……天地如鳴,身影交匯的片刻間,這些嘈雜的聲響裹著白光森然迸濺而出。

    鐵器崩碎的聲音驟然響起。

    一道銳芒自兩人中間射出,叮得一聲扎到地上,儼然是半截刀身。

    那刀雖也是千錘百煉,但終究只是凡品,在陸嫁嫁長劍如暴雨洗地般的攻勢中,終於不堪重負,猝然崩裂。

    也是那刻,刀中所有的意氣噴薄而出,也逼得陸嫁嫁暫退,避其鋒芒。

    斷刀歸鞘,老狐這幅身軀同樣流血不止,只不過他並非真正的宿主,那些疼痛甚至傳達不到他的感知裡。

    他平靜地看著眼前那一鼓作氣此刻已有明顯衰竭的女子,微微一笑。

    陸嫁嫁白衣拖劍,身姿挺拔,眉目間殺意凜冽,哪還有半分柔美之意,彷彿她一生下來便是柄冷漠無情的劍。

    只是任她如何風姿卓然,她舊傷未愈又添新傷,對於身體的傷害終究是極大的。

    “好劍法。”老狐拂袖打散了最後一點侵身的劍意後,忍不住讚了一聲。

    陸嫁嫁冰冷道:“可敢再接一劍?”

    數丈開外的老狐負手而立,“有何不敢?”

    陸嫁嫁眼眸眯起,身子微側,暗暗以劍息吐納的法門聚攏著氣海的靈氣,靈氣中的劍元翻騰如沸水,順著五指依附劍上,亮起熒熒光點。

    老狐氣息微變,因為他感覺到,周圍的每一滴雨水之間,都依附著淡淡的劍氣。

    劍靈同體!

    但他依舊沒有出手打斷。

    她在調息,他亦在蓄勢。

    一道秋雷響起。

    那是真實的雷聲,一如兩軍對壘時敲響的陣鼓,鼓聲振鳴時,刀戈相見。

    狐影如火,劍影如線。

    兩者相撞無聲。

    因為他們並未觸碰,而是在毫釐之間錯開,老狐身影驟停,而那道雪白的劍影則是直奔皇宮的位置。

    陸嫁嫁從未想過要與他糾纏,先前那三暴烈的三劍,之前那不可一世的傲然,都是給對方一種自己要不死不休的錯覺。

    但她的目標自一開始便只有一個,那就是入宮。

    正當陸嫁嫁篤定自己只要全力穿行,那老妖狐便再難追及自己時,她忽然發現,自己的衣袖間不知何時依附著一團火。

    她陡然色變,一劍割袖,那個剎那,火焰騰起,將衣袖瞬間燒盡,顯露出老狐的身影。

    “反應不錯。”老狐輕聲說了一句。

    陸嫁嫁亦是心有餘悸,方才若是遲一些,她便已重傷慘敗。

    “你早就猜到了?”女子寒聲問道。

    老狐冷笑一聲:“小丫頭,你終究太過年輕。”

    陸嫁嫁忽然發現他腰間佩的刀不知所蹤。

    這個念頭才起,她背後泛起寒意,緊接而來的是痛,撕心裂肺的痛。

    那不知何時解下的獸皮刀鞘,狠狠地砸中了她的背後,本就未愈的傷口裂開,繃帶破碎,鮮血浸染了後背。

    那刀背撞擊時,老狐同時動手了。

    他一手如鷹爪直擊小腹,一手騰出,直接抓住那懸空而起的刀柄,刷得一聲抽出了那柄斷刀,照著她的脖子直接砍下。

    陸嫁嫁痛得渾身冷汗,一時間手腳都難以協調,但那些劍經早已刻入骨髓,身體中爆發的求生意逼迫著她做出反擊的動作。

    數十根青絲飄落,那一刀險象環生地擦過臉頰,陸嫁嫁另一手以劍鞘橫於肩頭格擋,依舊被那刀上的千鈞之力砸得單膝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