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間茶館 作品

第655章 654、師兄師弟

  星君和皇帝的相處很奇怪,至少在玄璣子看來有些無法理解。

  按理說以星君的境界和威望,以星君的能力,完全可以更放肆一些。

  甚至說句大逆不道的話,在玄璣子等人眼中,星君的地位可以比皇帝更高。

  但星君卻始終甘願在皇帝之下,不干預也不刻意引導皇帝做任何事。

  玄璣子平心而論,覺得那位皇帝陛下平平無奇,屬實看不到任何值得在意的地方。

  若是日後玄門道統歸一,各地勢力臣服,讓那位做個傀儡皇帝卻也不錯。

  玄璣子這樣想著,隨意地向著星君提出告辭,回到了樓下自己的房間。

  這間房不算大,但很寬敞,因為房間裡除了一張打坐用的蒲團,什麼都沒有。

  真的什麼都沒有,沒有床鋪,沒有桌椅,也沒有任何生活用具。尒説書網

  陽關透過窗紗照在粗糙的木製地板上,有種孤獨冰冷的感覺。

  玄璣子在房間裡的蒲團上坐了一會兒,那雙妖異的眼睛靜靜地望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這一層只有三個房間,他的房間在左手邊,中間是玄虛子的練功室。

  此時此刻,那間房外佈置著重重陣法,玄虛子正在裡面閉關。

  閉死關,不破境不出關的死關。

  最右邊則是玄逸子的房間,玄璣子站在門前,敲門走了進去。

  玄逸子正坐在窗邊看書。

  與他的房間相比,玄逸子的房間顯得有些小,這是因為房間裡擺了太多東西。

  一張古銅色的書桌,兩個擺滿了書的書架,一張簡單的木床,床邊和書桌邊還都放著燈架,還有一個小小的衣櫃,裡面幾件完全一樣的道袍疊放得整整齊齊。

  如果說玄璣子的住處不像居所,那玄逸子的住處就顯得太擁擠太有生活氣息了,反而不像早就突破一品境的修道者。

  玄逸子放下書,開門看到玄璣子,笑著說道:“師兄!”

  玄璣子點頭嗯了一聲,自顧走進房間坐到書桌前,看了眼玄逸子先前看的書。

  是一本醫經。

  玄逸子曾有夢想走遍天下,不是仗劍除魔,而是懸壺濟世。

  他對這些醫書一向很是上心。

  “你怎麼來了?”玄逸子給師兄倒了杯水問道。

  雖說幾間房就挨在一起,但幾個月來,玄璣子來串門的次數不超過三次。

  “過來看一眼。”

  玄璣子隨意說道,接過玄逸子遞過來的水杯。

  然而就在他低頭喝水的瞬間,傳音聲卻在玄逸子腦海中響起。

  “玄風子死了。”

  玄逸子微微一愣,臉色猛地一變,下意識就要發出驚叫。

  “不準喊!不準大驚小怪!”玄璣子的傳音再次響起,帶著呵斥的意味。

  玄逸子神色一凜,趕緊捂住嘴巴,把到了唇邊的話嚥了回去。

  “師兄,這是怎麼回事?玄風子師兄他,怎麼會……”

  玄逸子也用傳音回道。

  雖說他不明白師兄為何不直接說,而是要用傳音。

  這裡是觀星樓,有師尊坐鎮,難道還擔心被外人聽去不成?

  “如你所想,是謝周。”

  玄璣子小口喝著水,把雪原裡發生的事情講述了一遍。

  玄逸子微低著頭,沉默著,神情落寞,心情沉悶下來。

  “玄風子師兄的屍身在哪,我想去見見他。”玄逸子悲傷說道。

  這悲傷不是作偽。

  玄璣子知道他的性格,知道他是想去唸一念超度的經文,最後為玄風子送行。

  儘管他們的年齡與玄風子等人差了太多太多,有著太多隔閡,互相也不怎麼熟悉。

  但玄逸子哪怕對素不相識的陌生人乃至敵人都心存善意,何況名義上是他們師兄的玄風子。

  “這就是我來找你的原因。”

  玄璣子隨意翻看著那本醫書,傳音把玄風子的屍體被星君交予玄琛子的事情說了一番。

  玄逸子的臉色變了,從悲傷變為震驚,滿眼的不敢置信。

  在確認自己沒有聽錯之後,這震驚又變為悲憤,雙手握成了拳頭。

  “師父怎麼能這麼做,我去找他理論!”玄逸子憤怒說道。

  但他還沒有失去理智,這一句話依然是在傳音中進行,而沒有直接喊出來。

  “不準去!”玄璣子訓斥著皺了皺眉。

  玄逸子又急又氣:“可是……”

  “沒有可是。”

  玄璣子打斷他的話,看著他的眼睛傳音道:“師尊從來都不是我們記憶中的模樣,不管世人如何評價,不管我對謝周如何怨恨,但必須承認,謝周對師尊的評價沒有錯。”

  玄璣子頓了頓,傳音道:“師尊並不是我們認知中那個博愛祥和的人。”

  他終究沒說出“虛偽”兩個字來,但意思仍是那個意思。

  玄逸子安靜許久,情緒很是低落地道:“那怎麼辦?”

  不管星君如何,終歸是他們的師尊。

  “不必掩飾自己的悲傷,散心也好,遊歷也罷,過些天你就找藉口離開把。”

  玄璣子摸了摸他的頭,又拿起那本醫書,說道:“去行醫,去救人,這很不錯,也是你一直想做的事情,不是嗎?”

  玄逸子沉默了下,問道:“可以嗎?”

  玄璣子說道:“師兄至少還要幾個月才會出關,師尊這邊,有我在就行。”

  玄逸子沒有再說什麼,輕輕嗯了一聲。

  玄璣子也懶得再和他說什麼,把杯子裡的水喝完,起身出了門。

  他依然微仰著頭,神情冰冷,帶著某種妖異感和拒人千里的高傲。

  但玄虛子知道,玄逸子也知道,不管玄璣子在外人眼裡如何冷漠,如何絕情,對於玄虛子和玄逸子這兩個自幼一起長大的師兄弟,他的真心絕沒有半分作偽。

  ……

  ……

  清河城,清水大街,葛桂落腳的農家院子裡。

  風從南邊吹來,把暮色拂淡,讓天上的星辰逐漸亮堂起來。

  院子裡有一顆杏樹,吃了很多肥料,長得很壯,正是枝繁葉茂的時候。

  司徒行策蹲在樹下,手裡拿著一支木棍,在土地上圈著搬運食物的螞蟻。

  謝周從外面走來,來到這位聞名當世的大劍修面前,喊了聲前輩。

  司徒行策把手裡的木棍扔到一邊,拍了拍手上的土灰,笑著直起身來。

  “白霧丹快成了吧?”司徒行策朝著丹房裡望了一眼。

  那裡被謝周佈置了極其嚴密的陣法,即使是他都無法窺探。

  謝周點點頭。

  司徒行策說道:“能出幾枚?”

  謝周伸出三根手指,說道:“為了確保丹力足夠,應該只有三枚。”

  “只有三枚嗎?”司徒行策咂了咂舌。

  謝周嗯了一聲道:“其中兩枚我已有安排,餘出來的一枚,前輩你是否需要?”

  司徒行策聽出了這句話的言外之意,謝周問的是如果有白霧丹幫助,他是否有突破到領域境的機會。

  司徒行策笑著擺了擺手,說道:“我用不上這個,我和你們的路不一樣。”

  謝周聞言神情一凜,說道:“你不打算突破領域了?”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司徒行策說道:“我這輩子最大的夢想就是集齊七情劍,七情劍一日不齊,我的劍道便一日不全,修行自然就差了點意思。或者等七情劍集齊的那一天,才是我突破的時候。”

  謝周順著問道:“有桃花劍的消息了嗎?”

  隨著守夜人戰敗,懾神劍歸匣,司徒行策已經集齊七情劍中的六把,只剩下桃花劍不曾歸位。

  司徒行策搖搖頭,他現在的心思重點已經不是在桃花劍上了,相比桃花劍,他更想奪回師弟肖明遠的屍身,按照他答應肖明遠的那樣葬於南海,轉而說道:“那個人,叫玄琛子對嗎?”

  “玄琛子,星君座下第九徒,以前是茅山趕屍道傳人,道號承山真人。”謝周說道。

  司徒行策冷哼一聲,不屑說道:“小小趕屍道,也敢稱真人。”

  若非玄琛子一直躲在長安城不出,早就成了他的劍下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