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變 作品

第三二七章 江湖還是那個江湖

    隱善寺。

    張木竹一個人來到張國的墓前,倒上兩杯酒,坐在地上,看著昔日友人的最終歸宿地,思緒萬千,心中不禁回憶當年他們九個在一塊的日子。那時候大家是何等的英姿勃發,豪情壯志,揮斥方遒,從不擔心明天和未來,總覺得一切的關口和劫難都可以靠努力闖過去。可是沒想到分開不久張玄同便喪了性命,而其他幾人,李軒、曹樂受傷休養,短時間恐怕難以復出;鍾權、韓相隱匿山間,繼續修煉武功;呂岩藍採何煢投身海外,亦是輕易回不來。世間之事變幻莫測,眾位摯友竟然連聚齊的可能都沒有。

    “對不起,沒能給你報仇。”張木竹對墓碑低聲說道,“啟惑是個可憐人,我沒辦法下殺手。”他並不糊塗,怎會不知蕭牆就算不是主謀,也絕對是幫兇。身處東木城的少年急於立功表現,主動請纓擊殺張國,只為得到唐家的器重。就算明明知道目標是“大哥”的友人,也要儘自己最大努力展示對龍威組的忠誠。“人是會變的。只是沒想到啟惑的變化竟然那麼巨大。在他的眼睛裡我看到了無盡的野心和殺戮,那種對權勢和力量的渴望幾乎從身體各處溢出來。曾經的純真少年已經完全不見蹤影,只剩下經歷家破人亡後的怒火。其實我明白,那次去南離時他就知道一切,對兄嫂和心上人的事故一清二楚。啟惑並不是躺在車上睡著,而是用被子捂著頭痛哭,既痛恨自己沒用,惹禍上身,又憤恨惡人殺戮親人,殘忍霸道。”端起兩隻酒杯,一杯撒在墳前,一杯仰頭喝掉,“我理解啟惑的改變。他要在東木城站穩腳跟,要站上更高的位置。只有當擁有足夠的力量,少年才可以肆無忌憚地報復世界,報復自己。”重新用酒壺斟滿兩隻酒杯,“只是,感覺很對不起你。努力了這麼久,明明可以將主謀和幫兇一同解決,卻……”再次撒酒在墳前,再次痛飲一杯,“不過你一定不會怪我的。你這個傢伙平日嘴最毒,最怪,心其實最柔軟,不會怪任何人。可越不怪我我越自責,倒不如你從墳裡站起來罵我幾句呢。呵呵呵……”嘴上的笑容沾著眼上的淚水,空空酒杯多了幾滴苦澀的液體。熱血的酒已經沒了,未來只有寒冷和悽苦。“說起這,我記得第一次去壹師父隱居之地時喝過一杯……呵呵,一杯什麼呢?呵呵,到現在也不知道那是什麼,不過它的味道我記得清清楚楚。最開始是甜的,好甜好甜,甜的讓人沉溺,甜的讓人迷醉,甜的讓人記憶猶新,心馳神往。然而很快就不甜了,很苦,刻骨銘心的的苦,撕心裂肺的苦。每一滴裡面都含著心酸和沉悶,舌尖盡嘗淒涼悲傷。那種苦讓人肝腸寸斷,五內俱焚。就像現在一樣。”酒不多,醉不得人,但人卻累了,躺在墳前昏昏欲睡,“我也要走了。要去海外。殺死侯拓,東木城一定不會放過我,再加上之前的全江湖通緝令。唉~不得不走。走之前,來看看你,說一說想說的,講一些想講的。這次離開後大概會有好長一段見不到面,也不知你一個人在這裡習不習慣。那個叫侯毅的人沒有欺負你吧?他不是個好人,年輕人是個惡霸,到處做壞事,結果遭到報應,活該受苦。到下面應該老實不少吧?”稍微偏偏頭,瞧了瞧張國身邊的墳,張木竹說道:“侯老哥呀,你死的安生,我活的艱難,腦子裡的問題一堆又一堆。金君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算到我會吸收他的血氣惡氣?神箭山莊又是何情況?侯利當真是東木城的人?可我總覺得不那麼簡單。侯遲的天弦神功當真是自己練成?侯拓所作所為你可瞭解……”問題很多,疑團很多,沒人會給他回答。嘴裡唸叨著一些事,他漸漸睡了過去,睡在了摯友和忘年之交的墳墓前。